C—U—B—A
我是带着怨气踏上旅途的,因为M没来送我。
幸好,我要去的是古巴。渴慕已久的神往终究压倒了一切。
C—U—B—A……CUBA,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却又倍感亲切。在踏出舷梯的刹那,我就急切地想融入这摇曳生姿的土地。
“哦,他们都是些老艺术家。”接待方拿着我们提供的名单,轻声地说道。“冈萨雷斯、奥玛拉、欧丘……他们在上世纪50年代可出名了。当然,现在不太有人知道了,大家都去听电子音乐了。可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我和同事相视而笑。
说来话长,我在一家小规模的唱片公司担任制作人,我们灌制的唱片种类不多,却都是曲目和录音水准精良的作品。唱片销量不高,但拥有稳定的顾客群,我们都很享受这种兼顾个人爱好与消费需求的工作。每年,我们都会推出一些有特色的选题,比如:去年的中亚音乐,前年的琴箫古曲,大前年的圣彼得堡室内乐,还有就是今年的古巴音乐。为了这个选题,我收集了大半年的资料,从古巴艺人的选择,到曲目的安排,都费尽心思。
不过,有时候私事比公事更让人费神。M大我15岁,有妇之夫。而我却和他纠缠不清。很难讲,我们之间是谁先勾引了谁。反正现在,他很悠悠然,而我,倒像是急欲求得什么。
“可以看下录音棚吗?”我提出了建议。
“当然。”接待方很大方。
于是,哈瓦那依格雷姆录音室的门在我们面前敞开了,半年来,我在图片、报道、电影胶片里神往已久的她,完全展现在我的面前。这家古巴国营的录音棚开间不小,完全可以容下一支小型的管弦乐队,附着吸音材料的墙面上贴着实木的护板,那些结实的木制座椅前,停留过多少令人心驰神往的艺人呢?
“在革命前,这是无线电公司在古巴的录音棚。”接待方介绍道。
这就是美国的RCA。是啊,谁能想到,这个骄傲而又传奇的岛国和她的北方强邻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自由古巴
“冈萨雷斯、欧丘、托雷斯的专辑都在录。现在就等奥玛拉了。”到达哈瓦那后,我每天都和老板报告进度。
是的,这几天奥玛拉嗓子不舒服,我们得等着她。闲暇,我翻出了奥玛拉要录制的曲目表,在唱机上频繁地更换着接待方提供的奥玛拉密纹唱片,做着对照检核。
“那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趁空当,我在Skype上问M。
“有事……”他一阵支吾。
“还不就是你那位来了。”这样的话,我已不知说过多少遍了。今晚,却开始觉得有些乏味起来。是什么让我围着他这个半老头子转?
古巴人不愧是能歌善舞,仅就奥玛拉的歌曲而言,几乎都是舞曲的节奏,比如波莱洛、哈巴涅拉、曼波、瓜吉拉、圣蒙图诺,难怪古巴享有“拉丁节奏宝库”的美誉。我不禁随着音乐摇摆,手上就差来杯“自由古巴”了。
慢慢地,我发现有一首曲目不在这些密纹唱片内。我不禁纳闷起来,这会是怎样的一个演奏版本呢?
第二天,我带着疑问进了对方的资料库。
在依格雷姆录音室的资料库里,成堆的开盘式录音带整齐地码在架子上,我和管理员爬上爬下,查了奥玛拉的索引,一无所获;查了那首歌的索引,依旧没有发现。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管理员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急急地走到了角落里一个架子前,翻了起来,没多久,她捧出一卷录音带,拂去了上面的灰尘:“这里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