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的口语考试

雅思考试分听力、阅读、写作和口语四部分,主要考核学生对英语的实际运用能力。一般说来,口语单独一天进行,由考官一一测试,其他三科一天考完。

一周后,我在同一个地点参加了口试。考生三五成群地在大厅里闲聊等待应试,大厅两侧的每间教室里有一位考官,他们每人手里有几十位考生的个人资料和等待考官填写的成绩单,每面试完一位,考官就会亲自出来在大厅里喊下一个考生的名字。

眼看着考生们一个又一个被叫进考场,又纷纷离去,我心里开始着急了,怎么没有一个考官叫我的名字呢?等到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再也坐不住了。一位身材娇小、金发碧眼的女考官从她的考试教室走出来,开始锁门,看来她的工作已经结束,正要离开。我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竭力掩饰我的焦虑和不满,礼貌地问道:“我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大家都走了,为什么没有一个考官叫我的名字?”我真担心眼前的女考官会推诿搪塞,弃我而去,或是先禀报什么领导,再由领导裁决。然而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她正在锁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微笑绝不亚于大酒店的侍者,双眼凝视着我,问:“你确信你今天考口语吗?”

“确信。”我把我的准考证给她看。

“跟我来。”一句爽快的应答,她锁好了门,“我们一起去报名处看看。”

在去报名处的路上,女考官自我介绍说她叫简。简对考试兴趣不大,对心乱如麻的我没有一句安慰,却和我唠起了家常,俨然是个老朋友。

“考完试,你去哪里旅游?”简兴致勃勃地问我。我猜想,她锁门的时候一定已经开始筹划旅游了。在学校里,我也经常听到老师们讨论这个问题。外国同学以去过的地方多来炫耀自己,而不是像中国学生那样以学习成绩论英雄。我的一位男老师就因为去过南极而引来众多女学生艳羡的目光。

“我打算去西海岸,听说那里的森林很美。”我心里想着考试,再说她是堂堂的雅思考官,我不紧张就不错了,哪敢闲聊?然而简驻足凝视着我,温柔的笑似乎凝固在了脸上,她期待我多说几句,眼睛里充满了鼓励。霎时,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雅思口语考试已经悄然开始!我立刻有了勇气,以微笑作答,对自己的旅游经验侃侃而谈,还故作轻松地问简:“你去过哪里?”简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儿冷漠与做作,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她详细地向我介绍了西海岸的风景,以至于我慢慢地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考官。正说着,我们来到了报名处。

“请你在门外等我。”简的笑从来不离开她的脸。

很快,简拿着我的空白口语成绩单高兴地出来了:“找到了,遗漏在报名处了。我们回考场吧。”此时的简,在心里已经给我一个分数了,但必要的考试程序不能少,于是我们说说笑笑回到考场。简开了锁,屋里有点儿黑。“需要开灯吗?”我自然地问,没有半点儿拘束。

“谢谢,请打开吧。”简把考试用的题签整齐地摆在桌子上,手按在录音机的录音键上,略有些严肃地说:“正式考试从磁带转动开始。”我领会了她的暗示——我们不能再谈旅游了。“完全明白。”我冲她一笑。简的手轻轻按下,磁带转动的声音在空荡寂静、只有两个人的考场里显得有点儿刺耳。简用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开始了她例行公事的录音。“这里是新西兰雅思考点,我面前是来自中国的孙慧馨。孙,你可以在题签中任意抽取。”简的声音还是甜甜的,但不像刚才那样自然了,有些像《新闻联播》的播音员,可能是为了配合录音。事实上,录完的磁带可能永远没有人查听。近些年,雅思考试的势头已超过托福考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的口语测试更切合实际,为英语非母语的外国学生适应英语授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口语成绩的“随意性”也很令考生头痛,经常有平时口语不错的学生在口语考试中得低分。然而看似随意的口语成绩隐藏着必然性,那就是,与人交流时的社交技巧不亚于英语的语音、语调和语法。一位去过澳大利亚的学友巧遇一位澳大利亚籍考官,两人在考场上聊得热火朝天,澳籍考官的难题不断升级,直到他们谈到澳大利亚的股市,学友被难住了。事实上,他只需礼貌地说句“虽然澳大利亚是我去过的最美丽的国家之一,但我对金融兴趣不大”,他依然可以得高分。因为考官不断提升试题的难度,只是测试考生英语水平到底有多高,而绝非刁难。没想到学友怒气冲天地说:“你以为我是万事通?我怎么可能对你们澳大利亚的什么都知道?”如果他是以幽默风趣的口吻说出的,倒也不碍事,可是他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不屑,原本融洽的交谈顿时陷入僵局,结果可想而知。试想,如果一个外国学生与考官进行十几分钟的交流都有困难,那么,在今后几年的留学生活中又怎么和当地人沟通呢?移民定居,融入当地生活就更不可能了。

十几分钟的口试在吱吱的录音声中很快过去了。出于礼貌,我没有问简给了我几分。考试完毕,我向简告辞,先离开了考场,留下她一人整理资料。我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海边,那惬意的心情是任何考试后都不曾有过的。因为在这里,紧张与考试无关。在这里,我有幸看到了神秘的雅思考官最真实可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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