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仪式(三)(2)

刘狗三跳起来,抢了先,挥着手里拿着的一摞纸,激动异常地说起来。其实,他说的,刘狗们刚才都说了。只是换套词,显摆他多有水平,准备充分似的。

红鼻头面无表情地瞪着这个哩唆的家伙,心里嘀咕——今天真TMD倒霉,撞到这么多Bad Things。

在我唠唠叨叨翻译时,会场躁动起来。刘狗五和刘狗N+1性急地打断我,说:“跟美国鬼子唆那么多干吗!要他授权,直接把姓刘的开掉!不就完了嘛。”

对面“轰”的一片应和,响应激烈。好像只要给他们一柄尚方宝剑,他们就立马把刘世仁先斩后奏了。

性急的还呼起口号——打倒刘世仁!

状况有些失控。红鼻头脸色刷白,以为刚才那句话招着了面前的疯子,担心革命群众冲过来,把他打翻在地,踩上一万只脚。现在他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额头渗出汗,俯身,小声问我,对面的人里面有工会的吗?

我愣了半天,直摇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刘狗一非常严肃地把刚才的提议又陈述了一遍,要求红鼻头当场就给个书面承诺。并再三保证,将带领大家齐心合力,效忠红鼻头??

红鼻头发现刘狗一还能镇住局面,一个劲儿地跟刘狗一抛媚眼,点头说,你们说的事情很重要,他要马上跟总部联系。在看到刘狗一首肯后,舒了口气。刘狗一兴奋起来,又开始控诉老刘在公司管理方面的问题。我看到红鼻头一直在搓手,脸上却是鼓励和信任的表情。

等刘狗一一住口,红鼻头马上站起身,挥了挥像老鹰翅膀一样的胳膊,叽里咕噜开始说话,全场一下子静下来。

说了大半天,其实就一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事——要从长计议。他一定会把大家的意见带给董事会的,他保证。原来美国鬼子也喜欢说车轱辘话。

他凑近我,小声问,能不能现在就带他去后海,一个朋友在那里等他。

就在对面还没有反应过闷儿的时候,他鼓起掌,一脸胜利的灿烂微笑,而且还攥着拳头,做了个必胜的手势。这举动像是在说——他支持革命群众,理解革命群众,鼓励革命运动,鼓励这场没把他当回事儿的夺权会。

对面的人傻呵呵地跟着鼓掌。

红鼻头边鼓掌,边笑,边向门口挪去。没等我翻译完,逃非典似的,跑到了大厅门口,向刚探出身子的我,指了指腕上的手表。

会议室里一片嘈杂,没人追出来。估计他们还以为红鼻头上厕所去了。

几天后,刘狗一召见我,颇为不满地问:

“你怎么让红鼻头跑了?”看架势是我从中做梗,坏了他的大事。

真搞笑,这家伙脑袋被革命革坏掉了。他还真以为,红鼻头会握着他的手说:“同志,你说的情况太重要了。组织上一定好好研究研究。”那场合,傻小子都知道“走为上”。

刘狗们哪知道,那天的阵势把红鼻头吓得上了出租车还一个劲儿地问,刘狗一到底是干什么的?这群人跟老刘有什么仇?现在是不是在罢工?

我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并强调我一直没有掺和这些事,是个勤奋工作的好销售。他似有所思地点着头,情绪安定了下来。

的确是有个人在后海等着红鼻头。那人就是刚刚被缺席批斗完的——刘世仁。

刘老师见了我,像撞见了鬼,撑着眼眶,一脸黑灰的不满。

我知道,特务接头是不容第三人知道的。我想,在姓刘的杀人灭口前开溜了。没想到,老家伙大度地向我招招手,示意一块进去。

红鼻头适时地拍拍我肩膀,说:“庄,英语很好。”

刘盯了我一眼,把红鼻头往包间引。路上我向刘汇报了刚才的状况,添油加醋,想把这家伙吓个半死。他装得跟没事儿似的,但脸都绿了。

包间里还有一个人,刘大秘。

她矜持地望着红鼻头,笑若缤纷飘落的桃花,惊艳得像只熟透的水蜜桃,所有曲线都欲盖弥彰地被羊绒揭露了出来。那条淡黄色披肩,让她看上去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股奇袭男人下体的香水味飘过来,让我心口热起来。

红鼻头像条冻僵的带鱼一下子活了过来,刚才灰白的脸蛋立马粉嫩得像婴儿的屁股。那双贼眼毫无顾忌地在水蜜桃洋红色超短连衣裙上,转悠来转悠去。

老刘有些尴尬,低着头装没看见,把红鼻头往上座让。我多余似的捡靠门的位置坐下来。水蜜桃招手,让我坐她边上。

刘大秘那口纯正的美国腔简直臊得我不敢再开口说英文。还有就是那晃眼的大白腿,搅得人心神不宁。我眼睛像被钩住了,跟脖梗子较劲儿。

一次,她起身弯腰敬酒,我竟把里面蕾丝边黑内裤看了个清清楚楚。还好,红鼻头的注意力在上面二个半球上,刘老师的注意力在红鼻头上,没人注意到我。

在酒桌上,红鼻头根本没把下午的那事儿当成事儿,竟没提半个字。还有点反客为主的自在。

我盯着刘老师的眼神,他想尽办法把美国佬往死里灌。姓刘的只是举着酒杯,抿两下,一脸喝中药汤似的鸡贼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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