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随时代演变,时代随歌流转(六本木)

当今这个时代,即使你再讨厌卡拉OK,有时还是得拿起麦克风唱个一两首。虽是日本人,但我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高歌。唱歌这档事,生手原本就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献丑,然而时代演变,如今大街小巷都是卡拉OK。难道是演艺人员太过“肉脚”所致?

说起唱歌,个人也不是绝对讨厌,有时还是会随便哼哼,小学时代更曾在学艺会上独唱。但小学时代的表演算不了数,长大的我压根儿不敢在人前一展歌喉。原因很简单,害羞是也,就像我也不敢当众跳迪斯科等舞步。只要想像自己跳舞的驴样,就紧张得满头大汗。

卡拉OK,我一向敬而远之。首因是卡拉OK店中尽多硬拗别人唱歌的老家伙。

“喂,这次换你,唱吧!”

当众点名,躲也躲不掉。也许吧,都进卡拉OK了,死赖活赖不肯拿麦克风,岂不扫一座雅兴?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唱一曲。

被强迫总是不好的经验。打个比方好了,小弟我从孩童时期就喜欢画画,喜欢得不得了。因此常想,如果世上有“画画酒吧”,该有多好。也就是,同好在此喝酒,还可画画作乐。若真有此类酒吧,我定呼朋引伴前往,而且率先作图一张,然后高喊:

“哪,这次换你了。画吧!”

若是这种情况,觉得拿画笔很重的人就伤脑筋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可见硬拗别人唱歌的卡拉OK老头子,做法不甚妥当。

前两天,我又被朋友邀往六本木的“喜比亚音乐交谊厅”。有时我在别处畅饮,带着醉意来此续摊。虽然有我不喜欢的卡拉OK,但这家P U B的服务生年轻貌美,具吸引力,妈妈桑邻爱子更有蛇蝎美人之姿,领班M小姐歌喉也不坏。我曾在M调教下,唱完北岛三郎的《北の渔场》。记得当时唱第一句“北国之渔场啊……”M就在旁边连敲膝盖,帮我打节拍,我才继续唱“结冻的浪花”。

第一次带我前往喜比亚音乐交谊厅的,是在大学医院担任外科医生的森田安司。此君大我一岁,是同时代的人。但他歌声优美,英语歌也不赖。

当时森田医师唱的是《随星流转》(星の流れに)。此歌据说是清水实作词,利根一郎作曲,战后曾风靡一时。歌词描述战后黑市交易情景,以及街头流莺拉客的心酸。

又有一次,恰逢6月中旬暑热,我在青山三丁目的街角和森田医师不期而遇。当时已经晚上六点左右,彼此都没事,就相约前往寿司店喝了几杯:然后接连续了第二摊、第三摊,最后援例进入喜比亚音乐交谊厅。曲线玲珑的妈妈桑立刻迎上来,领我们入座。心情大好。我等立刻大干苏格兰威士忌。森田医师于是拿起麦克风,用英语高歌田纳西华尔兹,我则唱了一首三桥美智也的《黄昏的风筝》(夕烧けとんび)。凭我的歌喉,唱三桥美智也的歌实在太糟蹋她的名声,但毕竟我会唱的歌不多,惟独这首歌考高中时常耳闻。能开口的,其实就这么一首了。

有道是“歌随时代演变,时代随歌流转”(此非胡言乱语,乃实情也)。但时代进化到人人非唱歌不可的地步,却令我困扰。既然如此,不跟着变身恐怕也不行。当然,能有好歌喉最好;若无,至少也图个“热情演出”。结果,这天晚上在喜比亚音乐交谊厅唱到忘我,走出喜比亚大门时,竟已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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