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新闻梦(11)

你可以厌倦逃离江湖中的权力场,但你不能置生活实际于不顾,以居高临下的道德优越感,抱怨指责江湖中人。生活在一个下水道中都弥漫着官的气息的世界,你很难独善其身,况且,市场化的分配机制总是给掌权者以更多的倾斜,你可以不要理想,却不能不要稻粱。年轻人需要结婚、买房,需要在城市化进程中寻找一个安顿身心的角落;中年人需要养家糊口,需要在一个心烦气躁的午后买一杯安静的咖啡,寻思着如何为了老人讨好医生,为了孩子讨好外国语中学的班主任。

即便你有大笔的财富可以继承,或者生于权贵之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不为稻粱谋,你同样需要一个职衔,否则你的新闻理想就如镜花水月,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权力,犹如一个撬动新闻理想的支点,很多人攫取它不是为了谋求新闻理想,可是,试图谋求新闻理想的人,却不能没有它。

迄今,我们尚未形成美国式的明星记者制度,新闻人的光荣和梦想暂时属于总编辑和发行人,当下的环境还不可能让你成为伍德沃德、伯恩斯坦、李普曼、弗里德曼那样的记者、那样的专栏作家,你当然也不可凭借一个人的专业成就享誉天下,像伍德沃德那样以记者的身份入住华盛顿的豪宅,像李普曼那样以专栏作家的职位领受总编辑都会嫉妒的薪酬。

话说到这里,回头看那个“忍”字,不管你是行内人,还是圈外人,是否都有世界大同感同身受的喟叹?

活在这样的新闻界,混在这样的江湖,你不可能不对主编的职衔无动于衷。

毫无疑问,我热衷于这样的职衔。

2003年,从业刚刚五年的我,意外赢得了一位前辈的信任,经他推荐并运作,成为一家中央级媒体旗下杂志的主编。走在武警站岗的办公大楼内,享受一个人的偌大的办公室,听到年龄比你还大的人喊你“某总”的时候,乡下孩子年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由于个人的种种原因,我很快辞别了那位尊敬的前辈,回归到一个记者的世界,跟自己的骄傲心、虚妄心说拜拜。

之后,我在一位亦师亦友的兄长的帮助下,开始准备法学院博士研究生的入学考试。五年过去了,我仍旧记得那天的场景、那天的话,做过中央媒体副总编、读过法学博士的他,跟我说:“长远地看,经受法学博士研究生的系统训练,对一个媒体人的成长一定殊为有利。”

次年,我如愿以偿地去苏州大学法学院读书了。读书期间,“忍”看周围的朋友慢慢地走向总编的道路,我好几次恋恋不舍地放弃了“总”的机会。入学之初,一个文化圈的有产者前往苏州,劝我操盘一本新闻类杂志。那时候,我暂时熄灭了做主编的热情。我诚恳地谢绝了他的抬举,选择学法律为未来积聚能量。

也巧,那段时间,我看了《芝加哥论坛报》前总编辑、杰克?富勒的论著《信息时代的新闻价值观》,薄薄的小册子打动了我,一看简历,原来杰克是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他以法学思维解构新闻、新闻业、新闻价值的方法论,激发了我的兴趣,也让我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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