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拂尘(2)

尔时穷子佣赁展转,遇到父舍,住立门侧,遥见其父:踞师子床,宝几承足。诸婆罗门、刹利居士皆恭敬围绕,以珍珠璎珞——价值千万——庄严其身。吏民僮仆手执白拂,侍立左右。……

这一则故事,说明了古代南亚次大陆世俗社会中白拂的身价,它的主人和执持者的身分。在一定场合,它已不是一般的驱蝇用具,它具有显示主人身分地位的作用。

正因此,据笔者看,在对待拂尘特别是白拂的问题时,佛教显露出某种微妙的心理。一方面,早期的原始佛教具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意识形态。以汉译“阿含部”经典中的记载为例,如《长阿含经》卷十三中的“第三分阿摩昼经第一”,就记载佛不赞成“手执宝拂”等奢侈的行为;卷十四“第三分梵动经第二”中也说,如“执拂”等执持以便拂拭等事的行为,“沙门瞿昙无如此事”。可是,另一方面,大约是为了显示释迦牟尼佛的高贵身分,又给佛安排了执拂的侍者。这在《中阿含经》中显示得最为分明。据笔者统计,全经中有十多处讲到佛在晚年选拔亲随侍者,阿难被选中,从此执拂随侍,到了“最后般涅磐时,尊者阿难执拂侍佛”,坚持到底。这只能说明,佛教徒认识到执拂在展示领袖身分时的作用,因而作出这种特殊的安排了。

进一步,佛经及中外相关史料中,更记载了古代南亚次大陆的天神中的首脑为佛作侍从执白拂的故事。这对奠定释迦牟尼佛至高无上的地位更具有象征性的意义。典型例证是释迦牟尼佛上三十三天为母说法后,登宝阶下界的故事。这个故事见於多种记载,兹引《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二十九中的一段,从佛要由三十三天下界引起:

是时帝释白佛言:“今欲诣赡部洲?”答言:“我去。”白言:“为作神通?为以足步?”答言:“足步。”帝释即命巧匠天子曰:“汝应化作三道宝阶:黄金、吠琉璃、苏颇胝迦。”答言:“大善!”即便化作三种宝阶。世尊处中,蹑琉璃道。索诃世界主大梵天王於其右边,蹈黄金道,手执微妙白拂——价值百千两金——并色界诸天而为侍从。天帝释於其左边,蹈颇胝迦道,手执百支伞盖——价值百千两金 ——而覆世尊,并欲界诸天而为侍从。

这“三道宝阶”的故事可是太有名了。它还见於《摩诃摩耶经》《佛升忉利天为母说法经》《神道足无极变化经》和《杂阿含经》卷十九、《增一阿含经》卷二十八等汉译经典。中国人所记,则《法显传》中的“僧伽施国”条,慧超《往五天竺国传》,玄奘《大唐西域记》卷四“劫比他国”条,都记下了亲见“三宝阶”遗迹的事。特别应该引起注意的是,《大唐西域记》卷五,记录“曲女城法会”中的事情时说:

王於行宫出一金像,虚中隐起,高馀三尺。载以大象,张以宝幰。戒日王为帝释之服,执宝盖以左侍;拘摩罗王作梵王之仪,执白拂而右侍。……

这让我们想起了後来中国帝王也爱玩儿的那一套,如康熙、乾隆把自己的形像塑入罗汉堂之类。当然,古代南亚次大陆两位大王的这种作法,大大地提高了佛教的威望。佛教徒自然也就逐渐地将拂尘引入法事之内啦。

佛教经典中对拂尘特别是白拂有如此高评价的记录,使之足够成为典故使用的了,因而,中国的文学家往往用“白拂”来代表高僧,或用来说明高僧道行高超。当然,白拂在中国人心目中的身价也是极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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