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们对于任何事物的选择都是多样的,这个不行就那个,那个还不行,索性就在介于两者之间的任何一处大家可以形成共鸣的地方暂且栖身。
一
闲鹤庆典过后的第二周,我就去菲迪优公司报到了。
郑总见到我如期而来很高兴,说要为我张罗一个由公司高层人员参加的欢迎会。我说能否再过一个月,因为我想趁这段时间到基层跑一圈,掌握一些一手资料,然后据此拿出一个较为切实的工作方案,那时再把大家召集起来应该更务实一些。
他听罢深表赞同,夸我讲求实效,不务虚名。随后他就让杰西卡带我去专为我准备的办公室,还叮嘱他马上调李强过来做我的助理。
我在办公室里坐了不到五分钟,李强就来了。他一看就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小伙子,长相俊朗、身材修长,说话略带一点东北口音。
他说他原来是郑总孩子的英语教师,后来听说这里会有外贸生意,一冲动就跳槽过来了。算到今天他来了已经半个月,闲了近十五天,外贸的事情再未有谁跟他谈起过。
我说我这里虽然跟外贸不搭界,但至少能帮他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无所事事。
他一听就笑容绽放,说外贸的事情他已经不想了,只要别让他闲着就好。
于是我思索了片刻就开始向他布置工作。我说我在这里每个月就上班十天。日后的工作具体从哪儿入手,我现在心里还没数,得等我跑完市场之后再说。这个月的十天工作日我打算全部用到市场走访中,我计划走访三个主要城市,每个地方连来回花三天时间。具体内容就两个:一是走访当地的零售商和经销商;二是和当地销售团队座谈。我让他就此帮我确定一下走访行程,希望能马上成行。
然后我又让他按照我的要求准备两张表,一个是市场调查记录,一个是有关管理问题的调查问卷。我随手从便笺上撕下一页纸,提起笔在上面快速地写写画画了一阵之后递给他。他接过来回到外边的座位上,一刻未停地着手准备。
余下的时间里,我就一本一本地翻阅着刚才和郑总告辞时他随手递给我的几本企业内刊。看完之后,我脑子里其实对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思路。但这并不影响我接下来的市场走访,因为凡事都不能仅凭书本得出结论,否则我这份顾问协议也就不用签半年六十天了。深入实际进行观察和验证,无论从业务上还是经济上都是不可或缺的过程。
下午,杰西卡笑容可掬地来到我的办公室。现在大家都是自家人了,可以关起门来攀亲道故一番。一提起那些我们彼此熟知的同事,双方的距离很快就缩小为零了。于是她很快就将话题扯到她当前的处境上。
她说她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但对于这里的文化仍然极不适应。她用了好多的词来形容,比如心血来潮、飘忽不定、朝令夕改、个性使然、任人唯亲、喜怒无常、态度粗暴等。最后一言以蔽之就是大陆的民企远不如保洁力那样的外企有章有法、沟通融洽。
我说这可能是因为她在保洁力待得时间太长了,用一个跻身于世界一百强的企业所拥有的管理文化反观其他,当然会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我说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后来做顾问、当讲师走得企业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说其实类似的现象在中国远不止于大陆的民企,台湾也有为数众多的民企,在这些方面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说到这里就想起我以前的一个下属。他嫌我管教太严,就愤然跳槽到一家著名的台资企业去卖食品了。他去了没有一个月,就托人跟我说实在受不了,在那儿天天被骂得跟孙子似的,用他的原话说:“就连台湾来的一条狗都比我的处境好。”尽管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再搭理他。我觉得让他在那里磨炼一段也好,否则他到老也学不会如何做人。
当然,我不能和杰西卡说这一段,那样太不礼貌了。我只是说我刚来,对这家企业还没有充分的感受。但仅从目前的接触看,它还是一家相对不错的企业,有些民企让你进去连一天都不想待。我说“一天”有点夸张,但说到“一周”就绝对不离谱了。
真的!我有一个同事就去了一家著名的民营药企,年薪开得很高,据说超过一百万了,但是他在那里连一周都没坐满就辞职了。他出来以后跟我讲,那里到处都藏着探头,有的是电子的,有的是真人的。反正你私下跟谁说过的好赖话,几分钟之后就会传到老板的耳朵里。我听完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