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惑(8)

他话音刚落,我就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何芳。她现在是一家跨国公司市场部的产品经理,结识了不少知名的广告公司和时尚刊物。出于谨慎,我没有和陈岩说得太具体,只说我一定尽力。他听后脸上漾起一丝儿时的微笑,或许在他的印象里我还是那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只是我自己清楚我现在的八卦有多深,这都得益于近十几年的商海浮沉。在这个领域内,言不必皆有信、行不必皆有果的事太多了,说到做到的我只有对朋友,而且是像陈岩这样的莫逆之交。

这一通海聊过去之后,我俩的酒瓶就都见了底,但双方的竞技状态却出奇的好,脸上一点也没挂样儿。喝酒就是这样,兴致上来了不能喝的端起杯子就往下灌,能喝的就更不在话下了。于是当我从洗手间回来时,就看见同样品种和数量的酒又各就各位,给我一种压根就没动过的错觉。

其后的时间里我俩就一杯接一杯地喝,话题随着体内酒精浓度的不断增加而渐趋散乱。

我记得他问起过我的家庭,当听说我也离婚了就没再多问。现在的人在这方面都很懂礼貌,知道这可能是一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我倒不在意别人问我,我就是没心思去主动倾诉,因为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一点桃色花絮都没有。就是我找错了人,她太专注于事业了,非要到美国去深造,而我又扬言宁死不做三等公民,仅此而已。

知晓内情的人大多都不理解我,说我太极端,“不去就不去吧,干吗非要离婚呢?很多和你类似的人不都暂且两地分居着呢?”

只有二宝赞同我的举动,说这样也好,省得大家互相给对方戴绿帽子。他说他在国内挺不招女士待见的,去澳洲留学其中就有这个原因。可一到了那边,他就成了人家眼里的香饽饽,成天东家串完了去西家,都是些两地分居的女同胞。

我倒不是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他的话里经常带有自我标榜的水分,从小就这样。我依据的是数据,据一家资深调研机构的调查,此类人群中80%以上的男人或女人都有过不止一次的外遇经历。而且我自己从事商务工作这么多年,精通于博弈,深知合作双方在碰到压力且又互不透明时,欺骗就是最为便捷和有利的选择。

何况情欲之事又何止一个“压力”所能概括。那里面既有动物的生理本能,又有人类的心理嗜好,无论哪一头一发作,都足以使人打破各种阻碍其行事的清规戒律,且我这还没说那两者同时发作的情况呢!

类似的想法我曾开诚布公地对我前妻说过,她说她不会这么没出息。我说我保不准,因为这不是出息不出息的事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能说英雄没出息吗?挑明了说吧,婚姻这个山头,咱俩傍在一起守,我肯定守得住。分开来,我先说我守不住,你那边,恕我直言,迟早也守不住,区别仅在于大家是否瞒着对方。

我这绝对不是固执己见,美国人就此曾做过上千次的调查实验,结果都与我所见相同。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早分手呢!壮士断腕未免过于悲壮,但总比自取其辱强。

我咀嚼着这颗昔日的苦果,嚼着嚼着,一丝尘封已久的伤感忽然蹿上心头,一下就引燃了体内积淀的酒精,我哽咽着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软绵绵地出溜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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