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帮一个科研人员打官司(4)

据母亲1980年4月20日日记记载,刘亚光告诉她,马春气功专家检查他有肝癌,用手摸着他肝区特别凉。

母亲宽慰道,不会是真的,你应去医院检查。

刘亚光说,是癌检查出来也没有用。这个样子也许还可以工作一两年……科学家都愿意死在实验室里,而不愿意死在病床上。

母亲劝他,你这样一个人生活,工作累,营养差,应当成个家,有人照顾。他又瞪大眼睛说:我能够害别人吗?结婚一二年叫人家当寡妇吗?

第二天,他照样上实验室,照样忙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母亲大受感动,特地写在日记里。

刘亚光自称得癌症是胡说八道,却把母亲唬得一愣一愣。他与那个秘书一样特别会示弱、示苦、示病,能让母亲把他刘亚光当成了陈景润第二,不惜一切为他呐喊。母亲满怀正义的激情,全力以赴,动用自己的关系帮他在美国医学杂志上发文章;利用自己的影响,为他联系出版社出书;还为他创建分子研究所找卫生部的熟人……

《人民日报》登载了微生物所的批驳文章后,刘亚光如坐针毡,立刻给母亲出主意,唆使母亲找关系在《人民日报》上登吹捧他的文章。他在一张稿纸上写了5条登《人民日报》的必要性。母亲按照刘的思路,再次给中央办公厅第一副主任冯文彬写信。

文彬同志:

您好! 我又不得不写信来麻烦您了。

自从我写了一篇有关科研工作者刘亚光的报告文学后,触怒了科学院微生物所,他们在全国各处散发材料,甚至在《人民日报》及《科学报》上,接连不断地诬刘亚光为骗子,剽窃,弄虚作假,有政治问题,否认曾扣发他的工资等,并在人民日报公开攻击我利用人大常委及名作家的声望,干预科学界内部事务等。微生物所这种拒绝批评,打击报复的行为,给刘亚光的科研工作带来极大困难。为此,去年8月,我曾给小平、耀邦同志写信反映,中央领导同志很快指示中办调查此事真相。信访局几位同志几个月来费了很大力量,十分认真,负责地核实事实真相,我们发自内心地感激党中央及在您领导下的信访局同志们的辛勤工作。元旦前,信访局的同志们告诉我,有关这个事件的调查材料已基本出来了。

我十分高兴。事实上,我也从各有关方面了解到,刘亚光同志决不是骗子,也没有剽窃,弄虚作假的行为。这个事件完全是微生物所某些领导人的不正之风所造成的。但至今尚未见到中办的正式调查材料,我内心十分焦急。事情已经调查四五个月了,国内外不少人士都在关注这个事件的真相(尤其它是一件文学与科学有关的事件),《人民日报》在编者按中也明确表示,“不久经过调查后,将披露事实真相”。尤其被诬蔑的刘亚光,被公开戴上了骗子、剽窃、弄虚作假的帽子,无法回浙江原单位工作,使他从事的一项极有意义的分子生物学与中医相结合的工作完全中断了。

我写报告文学本意是想为四化尽点力,为科研工作者的受压呐喊几声,不意在当前某些不正之风的泛滥下,反而给刘亚光的科研、生活等各方面造成极大的困难,为此,我感到异常的痛苦、焦灼与不安。我的创作任务也是繁重的,但因卷入了这个事件,滞留北京,不能专心写作。这对于一个年老多病,而又想为人民写出一些作品的人,又是多么沉重的精神负担!万不得已,文彬同志,我又写此信给您,请您尽快将信访局的调查结果转知有关单位——尤其是《人民日报》……当事实真相已查清后,如果《人民日报》仍不能及时披露,使这个事件迟迟没有下文,这对党的形象,这对党报的形象,以及对广大的科研工作者的影响都是不利的。刘亚光被诬蔑,一些谎言也只有在《人民日报》见报后,才能在全国(也包括国外)肃清其流毒,给他恢复名誉(其中也包括我的名誉),以利四化。

为了安定团结,为了对事不对人,我要求把中办的调查结果用适当方式,择要在《人民日报》上披露一下,如说明,经有关单位调查刘亚光不是骗子,在科研上没有剽窃弄虚作假行为,就可以了,我并不要求对微生物所的种种错误要在报上公开宣传。这个事件,小平、耀邦同志都曾批示过,现在他们很忙,我就不另给他们写信了。我只十分诚恳地请您多费心,设法把这个众目睽睽的事件早日了结。早日肃清这个事件在国内外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也早日解放我和刘亚光这两个生产力。

我企盼能够得到您的回音,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和您面谈一次(前两个月您曾约我谈话,但没有谈成)。

我现在住在友谊医院干部病房,电话331631——438

敬礼!

杨沫

中办调查的正式报告,最后给了科学院,却没有给母亲。中办信访局的干部仅仅口头向母亲表示了几点意见:刘亚光不是骗子;没有剽窃,弄虚作假;也没有政治问题;其科研有价值,应予支持……

过了几个月后,眼见《人民日报》没有动静,母亲再次给邓小平写信。

小平同志:

去年我写信向您反映了科学院微生物所对科研人员刘亚光同志诬蔑打击一事,蒙您批示中办信访局调查,在信访局三四个月的调查研究后,大量事实证明我向您反映的情况是属实的,刘亚光是个有创造性的,刻苦攀登科学高峰的中年科学工作者。微生物所曾在去年9月的《人民日报》上公开诬蔑刘弄虚作假的不实之词,理应由《人民日报》实践其在编者按中所说的“披露事实真相”的诺言,但由于此事件不知何故却批示给由科学院处理,而中国科学院却完全站在做了错事的微生物所一边,几个月来,对刘的事件不理不睬,似乎这件把一个有出息的科研工作者糟蹋得不像样子的事实并未存在。这是一种不正之风在作怪,是令人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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