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露锋芒(6)

杨枫忍不住一笑道:“其实大哥欲知匈奴各部情形、地理风土也不难,只需用间,多遣间谍细作深入匈奴腹地,自能一一打探清楚。唉,我中原各国以农耕为主,筑城以居,匈奴人游牧,逐水草而居。在我们看来,莽莽草原,茫茫大漠,陌生,神秘,蛮荒,不适宜居住,而匈奴人眼中,中原富得流油,故而养成他们野蛮的掠夺本性,而我们总不能突破防御的心理障碍,没有想到过要将双脚踏上那片广阔的土地。但是,自长平战后,我大赵兵匮财竭,西有秦腹心之患,北之燕肘腋将变。时局危殆,更凸显出代郡守军的重要性,大哥一代名将,麾下十五万百战精锐的虎狼之师,却被匈奴死死拖在北疆,动弹不得。更何况如今中原各国势力错综,相互掣肘,我国的疆域在东、西、南三面绝难有大的开拓。但北疆,有着莫大的发展空间。当年武灵王破林胡、楼烦,开疆拓土,置云中、雁门、代郡;而燕将秦开大破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国国势随即大振。我们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趁匈奴各部分立,逐一蚕食北进,以林胡、襜褴两部族为第一个打击目标,先行殄灭。开拓北地,于今之计,不失为一个强国之法。”

“灭了林胡、襜褴?可是以代郡一隅,实在难于承受战争的庞大负担。自长平之战后,国家贫瘠,与诸国又战争不断,大王不可能给代郡更多兵马粮秣供给,何况现在朝中……唉!”

杨枫不自觉的引用了诸葛武侯的《后出师表》:“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郡之地与贼持久,诚不智之举,至于战争的负担,大哥完全可以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我们怎能对普通牧民下手?”李牧一惊,目中神光暴射,盯着杨枫。

“普通牧民?”杨枫平静地注视着李牧的双眼,冷冷一笑,“平常是普通牧民,单于一声令下,他们跨上马背,拿起弓箭,就成了毫无人性的畜生,屠戮我手无寸铁的中原百姓,淫辱我姐妹妻女,劫掠财物牛马,不正是这帮所谓‘普通牧民’干的吗?累累血债难道就只记在单于和王公贵族头上?”语调转厉,“侵略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不会象他们那般没人性地烧杀奸淫,但拿了我的总得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吐出来。对匈奴这种不知礼义,只知崇尚武力,欺善怕恶的衣冠禽兽,就必须打残他,仁恕之道,不是对禽兽讲的。”神思瞬间却飞越到了二十世纪,想起中华民族那段屈辱的历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短暂的一阵沉默,李牧深沉有力地道:“兄弟,是我拘泥了。”

杨枫顿了一会,续道:“殄灭林胡后,大哥可以低租税招募各方流民屯垦荒地,采用户调,不必收取货币,取帛绵麻布等实物。同时兴办屯田,免除屯田客徭役,与其对半或四六分租,专供军用,补民租不足。至于愿意内附的林胡、襜褴部众,令其居北部边境,改游牧为农耕,凭借我们发达的经济生产能力同化融合他们。那些被击溃奔逃的桀骜不驯之辈,既失其土地牲畜,无论投往东胡或北方各部,哼哼,必然又将成为匈奴内部另一不安定因素。”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乃至将曹操的创新赋税制都“贡献”了出来。

事实上,杨枫对此已经过了仔细地考虑,经历了长期的战祸,战国末期与三国时一样,人口大为损耗,地少人多,军队又急需食粮。在这种情况下,在新占领地,如曹操般与普通赋税制并行屯田制,利远大于弊,正当其时。而且,土地革命的历史经验早证明了,得到了土地的中国农民为了保住土地,保住他们的命根子,所迸发出来的革命热情是多么的惊人。试想,在北地募流民,办屯垦,无论那些人来自何方何国,为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势将以大赵为自己的家国,这对于人手紧缺的赵国,不啻是个绝大福音。

李牧叹赏地看了杨枫好一会,目中却浮上了无奈之色,努力平静地道:“北击匈奴,施行屯田,皆大为可行。但如此重大军事行动,必须大王旨准。若无大王令谕,我是无法调兵北上的。”沉默了一阵,道“小枫,我也不瞒你,自平原君逝后,巨鹿侯赵穆无人制衡,得以把持朝政,专以排除异己为能,甚至廉老将军都多方受到排挤。唉,内有奸佞,大将又怎能建功业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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