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多年来,奈斯比特以一双"童真的眼睛"省察现实,把握一刻接一刻的真实,而从来不顾忌现有的理论或官方权威的信息,于是常常能得出与众不同的结论。他还喜欢借助"新闻眼"来看世象。一张报纸的版面很金贵,许多东西都要上。无限的信息,有限的版面,能挤进热点版面,大多是对社会有重要意义的事件。观察者对这些经过选裁的事件不带偏见地觉知,就可以洞悉一个地方一刻接一刻的真实,也就容易把握这个地方的未来趋势了。
奈斯比特令人兴奋。当一些未来学大师如大前研一、阿尔文·托夫勒、克里斯·安德森等急于去分析描述互联网所改变了的世界面貌,他则转向了人们的思维和精神,而且抓住了不受传统、经验、理论、成见等束缚的"童真的眼睛"。"童真的眼睛",让我想起了母亲。
童真,让母亲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一年前,母亲过世的噩耗撕碎了我的心。母亲是我的元神。母亲走了,我成了孤儿。一如老舍所言:"失去了慈母的爱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虽然还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
我们家兄妹六个,我最小,大哥比我大16岁。上个世纪50~60年代,山东农村很苦。父亲在供销社一个月8块钱的工资。母亲一个小脚女人,撑起了这个家。母亲压弯了自己的腰,挺起了儿女们的脊梁。1961年大哥考进了南开大学。大姐1963年考进了鞍山钢铁学院。在我们村许多人家,孩子只有2~3个,可是连高中都上不得,要回家干活挣工分。母亲虽是个文盲,却没有这样短视。她心里从来没有自己,具备了令人想象不到的能量。她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出水才看两腿泥"。
许多的恐惧和危难,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对挫折的恐惧,很容易使一个人陷入琐碎的事物中。给挫折盛开的自由,让它们充分展现。"车到山前必有路",在挫折开花结果的过程中,一个人的创造力也就迸发了,生命的火焰也就燃烧起来了。老母亲这份面对挫折和危难的达观,使许多饱学之士汗颜。
富者拥有过多,因而碌碌无为。家境贫寒,使母亲身上的潜能得到了最充分的释放。她常年忘我地劳作,从不吐露一个"苦"字,大嗓门说话,爽朗地大笑,以她独特的方式相夫教子。或许由于她心灵的纯净,超强的劳作并没有损害她的健康,晚年除了腿脚不利索,身体还一直很硬朗,面容红润祥和。她坚持每天早晨三点多钟起床做气功,打扫前后院,然后自己做饭,从不肯让别人伺候。母亲小时候缠脚落下了鸡眼病根,致使每每需要去公共浴池找专业技师修脚。她周身皮肤白嫩透亮,成了老家公共浴池的一道独特风景。她走的那天,村里有500多人来送行。
一个山东乡下不识字的小脚女人,怎么能有如此的大能和造化?我一直在考问,在求解。直到去年"十一"在徒步穿越西藏墨脱原始森林的行程中,我才有所领悟。那次我们一行8人我负责独自在前边开路,给了我长时间单独的机会。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处处悬壶直挂的瀑布,静静的河床,清新的空气,沉静的山谷,构成西藏空灵纯净的世界。当那些要成为什么的欲望开始停歇,母亲每天晚上都能如约而至。一种圆融的感觉,沁透了我的心扉。此前,无论在山东或北京的家里,还是出差在外,母亲一直不肯到我梦里。
在墨脱的原始森林中,有许多几个人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树下堆积着厚厚一层脱落的树皮和落叶。它们曾经是新鲜的、嫩绿的,后来黄了,落在了地下,似乎和这棵大树没有关系了。但实际是,它们却都依偎在树下,化成尘埃后,还在义无反顾地反哺大树。那些参天大树,正是传承了母体的基因,汲取了天地精华以及落叶和树皮的营养,才生机盎然,身姿挺拔傲岸。伟岸与尘埃交替,落叶、脱落的树皮与勃勃生长着的大树形成了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
或许,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宿命。母亲的那股大能,不是从文明教化过的心智中产生的,而是发源于她的大爱。爱就是单纯、干净、无我。她的心智从来没有去提醒她,哪里是能量的极限,哪些可以驾驭,哪些会危及健康。她拥有一颗单纯优质的心灵,时时处于一种富有创造性的空灵状态。一如那些郁郁葱葱以万年计的原始森林,母亲没有自己,没有任何心智能够去局限她的能量。一旦专注于当下需要做的事情,她圆融的大能便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老母亲有一颗被无私的爱充分解放了的心灵。那是她那股大能的本源。顿悟到这一层,哀痛的心悄然消失,母亲常驻进了我的心灵。我知道我们已经融为一体,我知道我们将一起度过有意义的人生。一种爱的力量开始在我身上汇集,一种清新的视野正在形成,一种圆融意识正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