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人力成本不低

——政府人员减掉一半照常运作都说中国的人力成本低,这恐怕是个误会。

说中国人力成本低,直观的依据是,中国员工的工资低。最新公布的中国城镇职工平均工资是1.8万元/年(包括管理干部),以美国员工年收入3.6万美元计(不包括管理干部),中国员工工资是美国的1/16。表面上看,中国员工工资与美国比的确差距很大。

但是,中国员工的效率比美国低更多。有研究数据表明,中国企业的人均效率是美国的1/25,日本的1/26。拿两国的工资和效率相比,中国的人力成本不仅不低,反而高于美国和日本(1/16>1/25)。韩国的西杰集团(原三星的母公司),在韩国的面粉厂,每天加工小麦1500吨,只用66人,它在中国内蒙古也有一个厂,日产80吨,用了133人。同样是韩国人管理,同样的设备(实际上中国的厂设备更先进),韩国厂的效率是23吨/人,而内蒙古厂只有0.6吨/人,中国厂的效率是韩国厂的1/38。

从人员费用上来说,中国内蒙古厂的工资是500元,韩国厂的工资是5000~9000元人民币,就以9000元算,韩国厂工资是中国的18倍,18倍的工资,38倍的效率,你说是谁的人力成本高?为什么效率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以东方希望总裁刘永行考察美国的饲料厂为例。

美国的一个日产150吨的小饲料厂,设备比我们的落后,只有7个人,我们的国营厂要达到同样的产量,可能要用到两三百人。

为什么美国饲料厂的工作人员可以那么少,而我们的却需要那么多人呢?

首先,我们不得不用三班制的保卫人员,否则肯定会丢东西。其中每一班至少3个人,三班一共9个人。有很多国企,只是一二百人的规模,居然有20人的警队。据说希望集团在邵东的工厂共有9个保卫人员,但还是有外人来偷东西。而美国的饲料厂,相当一部分根本没有保卫人员,有的甚至连围墙都没有,而厂里的物资从来没有人偷。

其次,我们每个饲料厂都专门设有收料组、发货组,这是很重要的环节,管不好原料就会出问题,比如会短秤、掺假,甚至会出现像石头这样的东西。收发货环节一个人不行,两个也不行,因为客户会把这两个人收买了。必须要有3个人以上,才能互相制约。这样每个厂加起来就要好几个人。而美国饲料厂,收发货都由厂长一个人兼职负责,原料进来,饲料出去,都是客户开车进来,自己装卸货,过秤时叫厂长来看一下,记个账就行。刘永行问老美:“你们就不怕客户在原料上掺假,在地磅上做手脚?”老美厂长个个歪着脑袋,满脸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显然他们无法理解中国人办企业的思维方式。

此外,他们没有财务人员(当然也就不要会计、出纳、保管三分立,也不要财务办公室),委托专业会计事务所做账就行,平时只要将来往支票交到银行就可以了,也没有我们必须的品管人员、化检人员、装卸工……没有了这么多人后,当然也就没有了为这些人服务的后勤人员,都是直接生产人员,只有厂长是打杂的,所以一个厂用7个人就够了。

我国政府的人均效率与美国相比,差距比企业间的差距还要大。

以税务系统为例,2003年,我国税务系统有100万人,当年征税2万亿人民币,人均年征税200万元。而2003年美国税务人员只有8万人,当年征税2万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6万亿元,人均年征税2亿元人民币。人均200万元和2亿元,相差100倍!

当然,这里有经济发展水平的因素影响。但是,政府机构人员多、效率低,却是不争的事实。

多年以来,人头费成本居高不下,一直是政府久治不愈的顽症。虽然政府多次地精减机构和人员,但每次精减过后,又再度膨胀起来,中央的政策指令,各地方政府执行不到位,精减政策难以真正落实。现在党政机关仍有1000万人,加上事业单位人员共4500万人,还有大量的编外聘用人员,借用下属单位的人员,机构臃肿,人浮于事,难道真的无可奈何吗?

国家发改委经济体制综合改革司在2005年3月30日公布的一份题为《转变县乡政府职能:目标、问题与政策建议》的报告中指出,2004年全国仍有相当数量的县行政事业单位发不出工资或不能全额发放工资,约有半数左右的乡镇入不敷出。尽管有不少县、乡、村政府负债累累,但是人员还是一再膨胀。

有一个财政困难的县,曾拖欠公务员和乡村教师的工资津贴,但这个县的党政机关却人满为患。一个纪检书记说,政府机关里不干活拿工资的人太多了,减掉一半人,照样运转。另一个干部说,每天都能来干半天活的人算是好的了,上午上班,下午回去干私活。搞第二职业挣钱的人,究竟有多少比例,也弄不清楚,就是来上班,也不是集中精力工作,玩电脑、看书、聊天、用公家的电脑炒股票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个公务员说得更极端:要是每个人都能有1/10的精力真正用在工作上,那就不错了。

人多了,会直接增加纳税人的供养负担,使有限的财政经费大量消耗在人头费上。人多未必力量大,搞人海战术不符合现代管理科学。

实际上,人力成本不止是工资奖金,工资只是人力成本的一小部分,约占人力成本的1/3~1/5。假如人员增加一倍,除了工资加一倍外,其他各种费用也要相应增加:办公建筑面积、土地使用面积,也要增加一倍。办公设备、装修费用和绿化费用以及园林工人也要增加。车辆增加,车辆维护费增加,与此相应,驾驶员也要增加,驾驶员休息办公的面积也要增加。单位食堂、会议室、娱乐室、厕所、医务室、图书室、理发室、托儿所、待业保险、劳动保险、医疗保险、退休金、劳保用品、高温补贴等费用也要相应增加。

其中较大的是建筑物、用地、设备的增加,使资金占用成本增加(按贷款利息算),折旧费、维护费增加。实际上,每增加一个人,就要增加其个人工资的3~5倍费用。所以,精减人员,是降低行政成本的最重要方面。

据零点研究咨询集团的调查数据显示,财政供养人员与国民生产总值之比,中国为39人/百万美元,而美国仅为2.31人/百万美元。庞大的“吃皇粮”者,几乎消耗掉国家财政收入的2/5,特别是县乡机构,编制失控,编外人员猛增,财政不堪重负,导致农民负担日益沉重。

为什么人员减不下去,反而激增呢?为什么中央的精简政策执行不下去呢?

首先,政府公务员是个诱人的职业,很多人都想往里挤。有一份调查报告说,现在青年人的第一理想职业,就是政府机关。据报道,2006年国家机关招聘10282个公务员职位,报名考试的竟达100万;其中民革中央只招3个人,报名人数却有2800人。而在刚结束的2007年公务员报考中,总报考人数虽然由于职位减少而比上一年少,但有的职位的报名与录取比为4000∶1。

官本位思想一直都在影响人们的职业动机,铁饭碗加灰色权力收入,吸引一些人千方百计利用关系往政府挤,这才导致政府人员不断膨胀。

另一方面,人员编制制订缺乏科学性,缺少核定工作量和工作定额的依据。

人力成本节约是政府成本控制最重要的一环,后面将作详细讨论。中国有世界上最低廉的劳动力,却有世界上最昂贵的组织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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