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求得快乐,是有福的人;而将这种快乐说出来,并帮助别人快乐,是有境界的人。王蒙先生就应该属于这种有境界的老人。
在文学圈内,有人称王蒙为蒙公。这个称呼有敬意,更多也是对王蒙超然物外的一种肯定。蒙公不单是文学圈,亦是文化界众望所归的标识性人物。
王蒙历经坎坷,几细周折,历经少年地下党,作家、右派、中共中央委员、文化部长等多种角色转换,但其超脱的个性,无时不在,其智慧的灵光,无处不在。王蒙一生钟爱文学,“文革”后复出的短短几年内就发表了大量的优秀作品。他的作品影响了两代人,至今他仍笔耕不辍,洋洋洒洒三十五万言的《庄子的快活》一书,一经出版,便成为畅销书,实属难得。这是他继《老子的帮助》、《庄子的享受》之后对老庄思想的又一次解读。与其说他似乎要转型专攻“老”、“庄”,实则是他在对自己的成熟的思想进行洗礼。
近日,在北京图书大厦会议室,我见到了这位当今文坛的宿将。
对于公众的“转型”疑问,王蒙说,自己的小说创作一直并未间断,“写‘老’‘庄’不过是在还青年甚至是童年的债”。
王蒙称自己早在小学时期就开始看《老子》、《庄子》,背过《大学》、《中庸》,当时他还似懂非懂,对其感悟也在变化,而今天写《庄子》,不过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体验去激活《庄子》中那些看上去离当代人很远的文字。
现代人读完《庄子》后,认为《庄子》可以给人精神的解放。王蒙对《庄子》的理解是,今天看《庄子》,如考虑有什么现实意义的想法太过于功利,“它不能解决金融危机问题,也不能降低房价”。王蒙认为心胸小容易和世界发生摩擦,“看书太实用化,不如去参加职业培训”。
正如这本书的名字《庄子的快活》,王蒙认为当代人看《庄子》读出快乐就足够了,“庄子看待世界人生特别通透,看他的书不仅能增加想象力,还能使人从这苦恼的人生中自己救赎自己的灵魂”。
老庄不能当饭吃,但是可以当茶喝,可以当清火消炎的仙丹服用,那是不是说道家是一种出世的东西?它是不是只能做当代人的心灵调剂和诗意的安顿,而不能在充满诠释关系和名利争夺的现实中践行?王蒙说,实用性就是当饭吃,就是所谓的治国平天下,但是在历史上以老庄之道治国而且获得成功的先例很少很少。现在一般的说法,实例就是“文景之治”,但是有些东西也可以说是孔子的道理,照顾民间疾苦这一面。所以它不能当饭吃。就我们个人来说,每个人都希望有很好的家庭和生活保障,这些老庄都给不了。“但是我说它能当仙丹服用,是说它发育你的思维能力和想象能力。这样,你的心胸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学习和生活中,我总觉得还是实用的东西受推崇,老庄不是股市操作指南,但是你读起来感到非常愉快,你会长很多见识,有的地方你会鼓掌叫好。这样一种收获对个人来说也是非常必要的。”
在王蒙的书里,解读《老子》,用的是“帮助”,解读《庄子》,用的是“享受”和“快活”,如何看待二者的区别,也并非难事。老子立志为王者师,为世人之师,他要给人们指出一个治国平天下的大道,但是到了庄子这里,他首先给你精神上的自由解放和快乐,这就是他能给人快活的原因。先把自己说痛快,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而且《庄子》确实有这个效果。读多了的人都知道拿庄子没办法,因为一切对他的伤害,他都不认为是伤害,他都认为很好。庄子的想法无非就是让世俗利益少得一点,名望少得一点。对于庄子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他压根就不稀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