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愤地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姐姐发自肺腑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很想往她的另一侧脸颊上也深深地插上一刀。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院子里的鞭炮声吵醒的。拉开窗帘,透过沾满稀薄窗花的玻璃,我看到父亲与王阿姨正在院子里放鞭炮,他们捂着耳朵站在一旁,挨得很近,那样子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待鞭炮的硝烟弥漫过去,我也便起了床,在洗漱的时候我看到王阿姨走进了我的房间,片刻便又走了出来。然然跑过来扯着我的裤子喊:“舅舅,舅舅你快看。”我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红包,“谁给你的?”我明知故问。“姥姥。”然然口齿还有些不清晰,姥姥说成了“脑脑”。呵,这小家伙叛变得倒挺快。我在她头上摸了摸走回了屋子,穿衬衫的时候便摸到了兜里的红包,我竟然一下子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首先,我确定这不是因为感动,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红包了。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在我年幼的时光中,每一年的春节,母亲都会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温柔地把红包塞进我的枕头下面,我想,如果那些瞬间中我是醒着的话,我一定能看到母亲身上被朝阳所笼罩着的柔光,那么,母亲在我的记忆中,便能够美丽起来了。
姐姐也起床了,她竟然起得比我还晚,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儿和丈夫手里的红包抢到自己手中,抽出来看红包的“重量”,然后统统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任然然大哭大闹也没有丝毫心软,抓着蓬乱的头发开始洗脸刷牙。王阿姨急忙又包了一个很小的红包塞进然然的手中。父亲看了一眼姐姐,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大过年的,别闹什么不愉快了。”王阿姨把父亲拉进厨房,两个人准备早饭。
老家一直有一个风俗,除夕的早饭必须要吃豆腐,于是现在的餐桌上便摆满了各种豆腐,白豆腐、干豆腐、冻豆腐、豆干、豆皮等等。简单地吃过后,我走进仓房给母亲上了一炷香,出来后便看到父亲在院子里杀鸡,王阿姨拿着个盆准备接血,姐姐在屋子里择菜,姐夫把电视声音调得很大,然然跑来跑去的不知在玩些什么。
这个春节,和过去的每个春节好像真的没有一点变化,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我显得无聊,显得那么多余。我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准备出门去散散步。
我在街上遇见了小铁,他脚步很匆忙,我拦住他问他这么着急要干什么去。他说有个孩子放鞭炮把手崩烂了,医院又放假,自己帮忙去处理一下。然后,他便急着走了,却在三两步后回头喊道:“改天一起喝酒!”我冲他笑了笑,“好啊!”两个人便背道而驰了。
我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回家后一直没给女朋友打过电话,便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女朋友懒洋洋的声音,“你终于想起我了?”可能她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对劲,应该安慰我才对,便急忙又说道,“你还好吗?”我苦笑了一声,道:“挺好的,没什么不好的,我想你了,过完春节我就马上回去看你。”“我也想你了。”女朋友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我也觉得没什么说的了,便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
其实也就分离一周吧,怎么就感觉疏远了很多呢?怎么突然就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呢?怎么会有无力的感觉在对话中出现呢?我在我的世界里,你在你的生命中,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的境遇,只靠徒劳的幻想是撑不起完整的生活的,所以我想她了,我想要再次和她待在同一个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