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吃!” 毛球是对我最温柔的人。
“结果你找到那双鞋了吗?” 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认真听我说了什么,那个人就是小米粒,她的幽默感和她的智商成反比。
“布布呀,你应该雇一个速记员,你每天说的话都够一本小说了。记住,出了书———别送给我!” 我看出来了,瓶子不怎么饿,她还有空损我,说明她对食物还没有那么渴望。
……小米粒说,我们四个简直就是一部被《好想好想谈恋爱》强奸过的《SexandtheCity》的中国式现实生活版。喏,我就是那个“专职恋爱、兼职写作” 的作家,瓶子就是那个“一向没主意、从来不做主” 的女强人,毛球就是那个“和男人只有第三种感情———暧昧” 的花花公主,而小米粒自己就是那个“不要事业、不要成功,要结婚、要孩子” 的小可人儿。
她的话一说完,我们赶紧张嘴啐她,生怕动作慢了她把雨伞撑起来,我们就啐不着了。
瓶子说我是女强人,我不反对,那是因为我有勤劳的双手、智慧的头脑!可我像电视里那女的那么不解风情吗?我当女人可没她那么失败。而且,我怎么没主见了?只是遇到的事太小,根本用不着我这个级别的领导决策好不好?
毛球辩白说,难道我不想安定下来吗?可谁让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呢?男人太贱,非要送上门来,踹都踹不走,踢坏了那么多双高跟鞋,我找谁赔过?切!
我对小米粒说: “说话可以,骂街干吗?你才是作家呢!你们全家都是作家!”
……而事实是,我们和电视剧里的女人们相去甚远,唯一能与之对应的,只有人数。即使是这样,我们还缺一个耳鬓厮磨唧唧歪歪的男同性恋。顺便说一句, 《好想好想谈恋爱》这部连续剧,在小米粒的胁迫下,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掐头去尾跳过中段地看完。有一次她问我观感,我告诉她,我愿意享受那样的生活待遇,但绝不想拥有那样的人生。
我连一次诺贝尔文学奖都没得过,只是出了几本书而已,这样也能算“作家”?我去过的顶级“时尚派对”,是在我家门口的电器城开业时,我混在人群里,等台上的主持人往下扔手机吊坠和钥匙链。在平均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围观群众中,我的身手最为灵活。
偶尔我倒是也看点儿书,可我总是忘了书名和作者———也许看了自己的书吧就能记住啦!我写东西,但每当有人问我写了什么,我总是羞于启齿———这倒是我的一个优点,同志们评价说,布布还算有自知之明。我从不送书给朋友,我怕他们看完书真的会和我绝交。
我最恨陌生人问我,你是做什么的?因为“作家” 二字还没出口,我就会先疑惑,到底是我侮辱了“作家”,还是“作家” 侮辱了我。
于是我只好说,我?我是职业闲人。职业———闲人。
瓶子嘛,我倒是也认同她有成为女强人的潜质,虽然目前还只是个未遂版的女强人———我的意思不是说她长得丑,相反,她很漂亮———留学六年,近百万的生活费、学费,都是靠她在淘宝网上当小贩赚出来的。我丝毫不怀疑有朝一日她会成为N个企业的法人代表,但她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她得知道她想要什么。在合资企业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白领显然不是她的终极梦想,而结婚、生孩子又显然太过平庸。如果人生到最后还是和别人一样平凡,那还辛辛苦苦出国拼命读学位干吗?是为了实现自身价值?OK,这个说法最能糊弄人。可问题是,什么是自身价值呢?或者说,自身价值该用什么来衡量呢?也许,等这个问题有了答案,瓶子就可以去当哲学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