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梁克己岂能容刘余富在自己店里这般拆台,可现在梁克己却不言语,拿起桌上的锦盒看着华昂,等着华昂把洒蓝钵放下。
华昂捧着洒蓝钵,左看看右看看,又拿起桌上的放大镜贴在瓷器表面仔细看,翻过来贴在钵底看,看来看去就是不放下。华昂心中暗自思量:这洒蓝釉瓷器,市面上最常见的是清康雍乾三代或是三代以后烧制的洒蓝釉器物,那时候已经不叫洒蓝,叫吹青,官窑的民窑的都有烧制,价格也是高低不等,悬殊很大。明代的洒蓝釉很少见,宣德时期的洒蓝釉就更少见了,国内国外加起来也仅有七八件而已。
手里的这件洒蓝钵,首都博物馆里也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宣德时期的珍品,国内收藏者若是想看宣德时期的洒蓝,只能去首都博物馆里看,别的地儿没有。这么珍贵的瓷器,有钱都没地儿买去,怎么会出现在琉璃厂的一间小古玩店里呢。你说是假的吧,可用放大镜看上去,钴料烧制后呈现的蓝釉完全融入了玻璃釉中,并且蓝釉斑点的发色不均匀,凸起处色泽深沉,边缘则呈现正统的明代霁蓝色,碗内的白釉洁白润泽中隐隐泛青。怎么看,这件洒蓝钵都像是真的。
“这碗怎么卖,多少钱?”华昂捧着碗问道。
“……这钵不卖,我一朋友托我给他找的,找了大半年才找到。正准备给人送过去呢……收起来吧。”梁克己道。
“别介呀,兄弟……”华昂抓着碗不肯松手,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喊几个鉴定瓷器的行家过来给自己掌掌眼。
梁克己在旁边拿着锦盒又催了几遍,无奈,华昂只好作罢,将手中的洒蓝钵轻轻放在桌上。梁克己把洒蓝钵放回锦盒,不住地道歉。
华昂笑了笑,指着另一个锦盒问里面是什么,梁克己说也是洒蓝钵,一模一样。
华昂心里嘀咕,两个锦盒一大一小,怎么可能也是洒蓝钵呢,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看罢了。有的古玩店为了把古玩卖个高价钱,故意遮遮挡挡欲擒故纵的吊买家的胃口,那都是一般的古玩,像这种宣德时期的洒蓝钵,别说是古玩店,就是拍卖会可能几十年里也遇不到一件,这还用古玩店的老板使伎俩吊人胃口吗,这洒蓝钵摆在桌上就能令你心甘情愿地掏钱,若是能给点时间喊几个人过来看看此物的真伪,若是真品,自己愿意花一千万买下来,只要不超过一千五百万,都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可现在的情形看上去,怕是这件洒蓝钵真的已经订出去了,不像是吊人胃口。
这时,小李从外边走了进来。
梁克己急忙交待小李,说自己出去一下,让小李招呼好客人,给客人泡茶。
刘余富就笑道:“不用了,我那边儿的茶壶还热乎着呢。”
华昂见梁克己急匆匆收拾起锦盒就要出门,急忙走上前去要了一张梁克己的名片,边和梁克己刘余富往门外走,边约梁克己有时间吃饭。
出了门,告别华昂、刘余富二人,梁克己抱着两个锦盒上了车,离开琉璃厂朝他父亲的住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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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湖门村,远远便看见小院子的院门大敞开着。
自从他父亲十几年前搬来这里后,他从未见过这扇黑漆院门这样爽快地大开过,每次都要叩门许久才会露出一条缝,仅容一人挤进去。
这扇门今天开了。平日里从院墙上飘绕出来的淡淡沉香味,现在从院门涌窜出来,海浪般地迎面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