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是梦,不盼做时混沌,只求醒时一忘而光。
宫中寂寥,太子府亦然。新朝初立,事物繁多,太子乃天下楷模,更要奋勇当先,一个月难得见他一次,居然喝杯茶的工夫就要走,说是学习帝王之道,陪伴父皇。
前一句没什么,后一句我一听便喷了茶。你父皇好容易做上皇帝,三千佳丽都陪不过来,哪有闲情跟你瞎耗?即使你父皇迫不得已装作贤德,你这人也忒不知趣,老人家憋坏了如何是好?不孝不孝。
“怎么了?”他问。
我别过头去,抹去唇边茶水,“呛着了,没溅在你身上吧?”
他低头查看,我趁机过去,在他胸前摸了几把,“还好,不然又得换一身。”
“我几次来,都见你闷在屋里,这里地方宽敞,景色也好,多走动走动。”他握起我的手,将我拉近了一些。
蛇是冬天发懒,而我是四季皆懒,估计是后宫寂寞后遗症,“这就要走了么?”我深情凝望。
“黄广义拟了个兴修水利的折子,父皇交给我,让我看着办。最近实在抽不开身。”
“是在考验你吧?”
“这你也知道?”他伸手顶了顶我的鼻头。
“猜的。”我媚笑,随后叹了声,哀怨地道,“虽是朝政重要,也须保养身子呀……没事记得回来。”你一定要多回来啊,回来也往我这里来啊,我的前途命运皆系在你身上啊。
“没事自然回来。”他松了我的手。
我取了披风,关切地扮演了一回小怨妇。话到此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送他出门。
侍妾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可话又说回来,不过这样的生活,难道过安朝这样的生活?明明残暴,却装作仁慈,明明是个凶徒,却处处都显得极有涵养。在父亲面前装孝子,在天下人面前做优秀接班人,顶着一个沉重面具,连女人也不敢多要——怕落下个淫乱的名声。
叹息,做人如此,真不如化了烟,自在飘摇,随风去了,散个干净。
我又文艺了,默。
盛夏,太子府竣工,偌大的府邸,虽不敢过于奢华,但未来国君居所,岂能过于寒酸,到底是富丽堂皇,精雕细制。合府搬入,好一番折腾。
因喜欢僻静,我点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名“芷汀”。有了自己的地方,就可以随心布置,这个从天而降的选择权着实令人兴奋。从前身在皇宫,万事不愁,唯独失了自主,一个花瓶一件摆设,都有它的规矩,连走路都是统一步伐。如今一切随心,只要不太出格便可,我指挥着不多的几个仆婢,按自己的心意设计着住房风格。
晚上安朝回府,进了我的住处,不禁失笑,“这是你布置的?”
“好不好?”
他只是笑,接过我捧来的茶,闲闲地吹着。
我相信自己的品位,于是黏上他,“好不好嘛?”
“好,好。”他一向有些冷峻,却受不了我撒娇,也许他总绷着一张脸,让他的女人认为他不苟言笑,故失了亲近,而我为了生存,为了吃饭,不得不忍受着浑身鸡皮疙瘩做小女人状。
其实我也想吐,可我没办法啊。
“那个水利的事儿完了?”
“完了。”
他的脸色不阴不晴,我也无法判断成败,便换了个话题,“今晚走不走?”
他侧目,“你希望我走?”
“我当然……”知他是故意的,我“呸”了一声,“谁稀罕呢。”
“那我可不能讨人嫌,还是找个有人稀罕的地方待着去。”他起身要走。
这就是我受制于他之处,因为我唯恐他真走。跺了跺脚,我撅起嘴,“你没良心,你——”苍天啊,我被自己雷到了。
他一把将我扯了过来,我们呼吸相闻,实则是我闻着他的呼吸,我比他矮了一个头。
“爷……”我想说一个月没见,人家想死你了,可“人家”二字实属天雷,非我所能出口,超出能力范围不止一点,“我……我……”
“我知道。”他一笑,拥我入怀。
在紧实的怀抱中,闻着他浓烈的男子气息,我“嘤嘤”地哼唧着,这是我观察小猫小狗等小动物学会的呻吟之法,据说为雄性必杀技。他托起我的脸,食指抚过我的眉眼,一路下移,停在唇间,拨弄起来,我配合地发出轻微的低吟,含住他的指尖,似有似无地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