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用十秒钟,就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拿玻璃杯。”他走进厨房,顺手关上身后的门,然后赶快将餐桌上的新闻剪报和报纸收拾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股脑扔进橱柜里。他洗好两个杯子,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它们擦干,同时盯着水槽上方的墙壁。她想要什么呢?内幕消息,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时,吉尔的脸庞映入他的脑海。她请他帮忙,结果有个人死了。至于凯莉伯吉斯,也许她也应该为格迪斯的自杀负责。他拿着杯子走出厨房。她蹲在音响前面,专心致志地看着唱片的名字。
“我从没拥有过电唱机。”她说。
“我听说电唱机是将来的主导产品。”雷布思打开那瓶马卡兰酒,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杯。“我这里没有冰块,不过我也许可以考虑从冰箱里切一块霜。”
她站起来,从雷布思的手中接过酒杯。“不加冰块也很好啊。”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臀部和膝盖部位有些退色,牛仔上衣衬着羊毛里子。雷布思注意到,她的眼睛稍微有点向外凸,眉毛向上弯成拱形——看上去很自然,应该不是修整成那样的,他暗暗琢磨。她的颧骨也如同雕塑一般立体。
“请坐。”他说。
她坐在沙发上,双腿稍稍分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酒杯举到和脸齐平的位置。
“这不是你今天的第一杯酒,对不对?”她问雷布思。
他抿抿嘴唇,把杯子放到椅子扶手上。“只要我想,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喝。”说着他张开双臂,“看到了吧?”
她微微一笑,把酒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同时目光穿过酒杯的上沿向雷布思瞟去。雷布思在绞尽脑汁解读对方的一言一行:卖弄风情的女人、轻佻的女子、没有拘束感、目光犀利、精于算计、开心……
“是谁告诉你调查的消息的?”他问。
“你指的是谁透露给媒体的,还是谁告诉我本人的?”
“不论哪个。”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最初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可是一旦某个记者告诉另一个记者,事情就传开了。我的一个朋友在《苏格兰星期日报》工作,是她打电话告诉我的。她知道我们先前就一直在追踪和报道斯帕文案件。”
雷布思想起来了,是吉姆史蒂文斯。他刚才就站在那里,一副旁观者的样子,那派头就仿佛他是那群人的领导。史蒂文斯在格拉斯哥工作。切克安科拉姆也在格拉斯哥工作。安科拉姆知道雷布思和史蒂文斯是死对头,于是便告诉了史蒂文斯……
浑蛋!难怪他一直没有开口让雷布思叫他切克。
“我几乎可以听到你大脑里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雷布思淡淡一笑:“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伸手拿起酒瓶。酒瓶正好放在手臂可以够得着的范围内。凯莉伯吉斯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腿晃来晃去,时不时朝四下看看。
“房子布置得很漂亮,而且非常宽敞。”
“得重新装修一下。”
她点了点头。“房檐处确实需要修整了,或许窗户周围也得装饰装饰。换作是我的话,就会把它扔掉。”她说的是壁炉上方的一幅油画,画中是停泊在港口的一条渔船,“那是什么地方?”
雷布思耸耸肩。“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其实他也不喜欢那幅油画,但是他没有想过要把它扔出去。
“你可以拆掉那扇门,”她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那样看起来会舒服一些。”她看了看他的表情,“我刚刚在格拉斯哥买了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