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蓝 七(1)

阿伯丁。

去阿伯丁意味着远离爱丁堡,远离《司法节目》的打扰,远离阿帕奇要塞,也没有什么狗屎堆等着他踩进去。去阿伯丁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爱丁堡方面的事情还等着雷布思去完成。他很想在白天去案发现场看一看,于是便开车去了那里。不过他不想用自己的那辆萨博车。他驾驶着那辆备用的车,而把萨博留在了阿帕奇要塞。吉姆麦卡斯基尔想让他负责这桩案子,因为他来到克雷格米拉警局的时间不够长,还来不及树敌。雷布思想,一个人怎么能在尼德雷这种地方生活和交友?这个地方的白天更加阴森:窗户封锁着,柏油路面上的碎玻璃如同四散的弹片,在阳光下玩耍的孩子看上去并不快乐,也没什么兴趣。当他开着车从他们身旁缓缓经过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眯起眼睛,撅着嘴巴。

雷布思看到,大片房屋已被拆毁,而在被拆毁的建筑后面是比较气派的半独立式住宅。屋顶上的碟形卫星天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片住宅区有一家废弃的酒吧,外面贴了很多招聘保险推销员的广告,还有一家街头小商店,橱窗上贴满了电视海报。小孩子把这里当成了他们最后的据点。骑着越野自行车的小混混嘴里吹着泡泡糖。雷布思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特意把车开得很慢,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案发的那幢公寓并不在这片住宅区的最边缘,从尼德雷主干道望去,未必能看得见。雷布思想,托尼埃尔应该不是从这条路来的,要是他随意挑选作案地点的话,那么在主干道附近还有其他废弃公寓可供选择。

两个男人与一个被害人。托尼埃尔和一个同谋。

那个同谋对本地相当熟悉。

雷布思沿着那座公寓的楼梯向上爬去。那间房子已经被封了,不过他有钥匙。客厅和以前没有两样,那张桌子依旧是颠倒的,毛毯也还在。他心中充满了疑问,不知到底谁曾在这里睡过,也许他们了解些什么?在他看来,找到他们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而让他们开口说实话的希望则更加微乎其微。他一一看过厨房、浴室、卧室以及门厅,身体始终与墙壁靠得很近,避免踩穿地板掉下去。这座楼上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显然没有人住,但是雷布思看到相邻的那幢楼上有两扇窗户镶着玻璃——一个在二层,另一个则在三层。雷布思来到二楼的那扇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有个小孩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他没必要介绍自己。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话音刚落,她就急着要关门。

“你结婚了?”

她重新推开门。“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雷布思耸了耸肩。

“我丈夫十有八九在酒吧喝酒。”她说。

“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

“那你们一定迫切需要更大的房子吧。”

“我们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可每次他们都说我们在名单上。”

“老大今年多大了?”

她眯起眼睛。“十一岁了。”

“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她的回答是连连摇头。“要是他看到了什么,一定会告诉我的。”

“那你的男人呢?”

她笑了笑:“他呀,整天醉醺醺的,看东西都是重影。”

雷布思也跟着笑了:“嗯,要是你听到什么消息……不管是从孩子,还是从你丈夫那里……”

“好的,我会的。”为了避免引起冒犯,她慢慢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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