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女性的年龄分别是十九、二十四和二十一岁,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接连遭到杀戮。从约翰尼圣经杀死第三个人至今,时间已经过了两周。第一起命案和第二起命案之间有六周的间隔,而第二起命案与第三起命案之间的间隔缩短至一个月。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不知道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命案发生。雷布思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着牛角面包,同时仔细观察三名被害人的照片。照片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都被放大了,可以看到细小的颗粒。这三个年轻的女人都面带笑容,就是人们通常只会在摄影师面前露出的那种笑容。照相机呈现给人们的总是假象。
雷布思对被害人的各种情况已经非常了解,却对约翰尼圣经知之甚少。虽然没有一名警察会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一点,但是他们确实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摆摆样子,做做表面文章。那是约翰尼圣经一个人的表演,警方盼着他由于自负、无聊、想让警察抓获的单纯愿望,或对是非对错的认知偏差而露出马脚。他们时时刻刻都期待着他的某位朋友、邻居、爱人突然出现在警局,或者某个匿名的举报电话适时地打进来——当然前提是那不是恶意电话。所有警察都在翘首以盼。雷布思的手指在安吉里戴尔最大的那张照片上快速地滑过。他早就认出她了。作为扫黄团队的一员,那天晚上他曾在利斯逮捕了她和其他妓女。当时的气氛非常好,说了很多的笑话,还拿成家了的警官们开涮。大多数妓女深谙他们不过是来例行公事,于是不断安慰着那些初来乍到的新手。安吉里戴尔曾用手轻轻抚摸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头发。那个女孩吸过毒,情绪异常激动,歇斯底里。雷布思欣赏她的做事方式,于是和她交谈了一番。她说话的方式令他不禁笑出了声。几周后,雷布思驱车来到商业街,看她过得怎么样了。她告诉雷布思,时间就是金钱,和她聊天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不过要是他不仅仅是说些空话,而是要一些更加实质性的东西,他就可以享受到打折优惠。雷布思听后再一次笑了出来,随后到一家夜间营业的咖啡馆请她喝茶、吃肉馅饼。十四天后,他又一次来到利斯,然而从其他女孩的口中得知里戴尔不在。事情就是如此。
遭人强奸、殴打、勒杀。她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人世。
这使雷布思想起了世界尽头谋杀案,也想起了其他针对年轻女性的凶杀案,其中很多案件到现在为止依然悬而未决。世界尽头谋杀案是这样的:一九七七年十月,也就是斯帕文案件的前一年,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来到位于商业街的“世界尽头”酒吧喝酒。次日清晨,她们的尸体被人发现。受害者是被人勒死的,身体上多处留有被殴打的伤痕,双手绑在一起,钱包和珠宝首饰都不见了。负责这个案件的并不是雷布思,但他认识曾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察同行。由于没能破案,他们最终会把这种挫败感带入坟墓。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当你接手了某件凶杀案的调查工作后,死者就是你的当事人。尽管他们冰冷缄默,却依然在你耳边呼唤着正义。这毫无疑问是真的,因为如果你足够用心,的确能听到那凄厉哀伤的呐喊。坐在靠近窗户的那把椅子上,雷布思的耳边回荡着一声声近乎绝望的尖啸。有天夜里,他仿佛听到了安吉里戴尔的说话声,那声音像针一样刺穿了他的心,因为他认识她,欣赏她。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那件案子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因此,他不可能不管约翰尼圣经杀人案。他想帮助里戴尔,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而他对之前圣经约翰杀人案的好奇心更让他无法自拔。它将他带回了过去,而忘却了眼前的时光。有时候,他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将自己从对过去的浮想联翩中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