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姆斯坐在雷布思那辆萨博车的乘客席上。他端详着自己的样子:本来已经脱掉衣服上床睡觉,却又不得不马上起来,重新穿上白天上班的那套衣服。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衬衣上的两颗纽扣也没有系好,鞋倒是没有问题,不过里面的脚没穿袜子。他忍住一个哈欠,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你要我找什么?”
“只是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我也说不清楚。”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
“劳森格迪斯不久前刚刚自杀。”
“上帝啊。”但是霍尔姆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除了对陌生人的同情外,这件事情中的当事人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况且他自己的麻烦事也有一大堆。
“还有一件事情,”雷布思说,“你可能会追查出一个曾经蹲过监狱的男人。此人说他是最后一个与斯帕文说过话的人。我忘了他的名字,不过当时他的名字登过各大报纸的版面。”
“我有个问题,你认为格迪斯设计陷害了伦纳德斯帕文吗?”
雷布思做出思考状,然后耸了耸肩膀:“我给你讲讲其中一些事情吧。它跟我在案子的书面报告中提到的情形并非完全一致。”
雷布思开始了讲述:格迪斯出现在他家门口,随后他们轻而易举找到死者的包。此前格迪斯像发了疯似的,情绪狂乱,之后又极其反常地平静。那个匿名的告密者是他们俩捏造的。霍尔姆斯静静地聆听着。这时电影散场了,观众纷纷走出电影院。年轻的情侣拥抱在一起,脚步不稳地朝他们的汽车走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连续响起,废气弥漫,许多前灯亮了起来,狭长的影子在墙上飞快地滑过,停车场立刻变得空荡荡的。雷布思说完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雷布思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但是霍尔姆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想的表达清楚。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无奈地摇摇头。雷布思很清楚他在想什么。霍尔姆斯知道,雷布思对曼托施加了压力,尽管雷布思相信曼托起诉他是有理由的。而现在,他了解到雷布思为了保护劳森格迪斯,同时也为了证明斯帕文有罪而在法律面前说了谎话。他现在背负着双重疑问:雷布思说的是事实吗?坐在方向盘后面的这个警察到底有多肮脏?
而霍尔姆斯又能允许自己变得多肮脏,在他离开警察机关之前?
雷布思心里很清楚,内尔每天都会对霍尔姆斯唠叨,不动声色地劝他,说他还非常年轻,完全可以从事另外一份职业,正派且没有风险。霍尔姆斯还很年轻,仍然有时间从警察的岗位上离开。但留给他的时间也许并不多。
“好,”霍尔姆斯边说边打开车门下车,“我会尽快去办的。”他停顿了片刻,“不过要是我发现了违法的事情,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东西……”
雷布思打开了汽车的大灯,发动引擎,然后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