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号码?”当雷布思取回硬币时,有个喝酒的人问他。
“是啊,”他说,“撒马利坦①的号码是多少来着?”
①撒马利坦(Samaritans)是英国的一家慈善组织,为心情苦恼和有自杀念头的人提供心理辅导和咨询服务。
此人恰好知道他问的那个号码,这着实让雷布思大吃一惊。
*?*?*
电话答录机的灯光闪烁了四下,这意味着有四条留言。他拿起摊开的操作指南,那一页正好是第六页,“录音重放装置”几个字特意用红笔圈起来,段落下边加了下画线。他按照说明书所列的步骤去做,于是机器开始运转。
“我是布赖恩。”是布赖恩霍尔姆斯。雷布思打开黑灌木酒往杯子里倒,同时仔细听着从电话答录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我只想说……谢谢你。曼托已经撤回了诉讼,所以我现在没事了。希望能够报答你的恩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仿佛厌倦说话似的。留言结束。雷布思喝了一口威士忌酒。
哔:第二条信息。
“警督,我工作到很晚,觉得应该给你打个电话。我们先前通过话,我是斯图尔特米切尔,T-博德石油公司的人事部门主管。我可以肯定艾伦米奇森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如果你有号码的话,我可以把详细的情况给你传真过去。明天打我的办公室电话。再见。”
再见,等着看吧。他总算了解到除了死者的音乐爱好以外的情况,可以暂时松口气了。雷布思的耳朵嗡嗡地响着,这都是音乐会和酒精的作用,而且他的脉搏也跳得很厉害。
第三条信息:“这里是豪登霍尔,我想你一定很急,可我找不到你。刑警往往是这个样子。”雷布思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皮特休伊特,在豪登霍尔的警察实验室工作。皮特看上去只有十五岁,但实际上很可能已经二十出头了。他从事指纹鉴定工作,能说会道,口齿伶俐,头脑聪明,遇事冷静。“我采集到的指纹大部分是不完整的,但是也有几个不错的样本,你猜怎么着?指纹的主人曾经因使用暴力而被定罪,电脑资料库里就有他们的名字。如果你想了解姓名的话,给我回电话。”
雷布思看了一下手表。皮特喜欢吊别人胃口的习惯依然没变。已经十一点了,皮特不是回家了就是去外面玩了,而雷布思没有他家的电话号码。他给了沙发一脚,心想要是今天晚上没出门就好了。去抓卖盗版货的商贩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好在他弄到了一瓶黑灌木酒和满满一口袋CD唱片,还有以后决不会穿的T恤以及一张海报,上面是四个小鬼的脸部粉刺特写。他以前就看到过他们的脸,只是想不起是在哪里……
还剩一条信息。
“约翰?”
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听出了对方是谁。
“如果你在家,就直接接起电话,我讨厌答录机。”接着是片刻的停顿,雷布思静静地等待着。一声叹息。“听我说,既然我们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出来见个面怎么样?吃个饭,或者其他类似这样的活动。不管你在家,还是在警局,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好吗?我是说,你不会永远待在阿帕奇要塞的。保重。”
当电话答录机发出嘀嗒嘀嗒的结束音时,雷布思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这台机器。吉尔坦普勒总督察,以前是他“重要的另一半”。她只是在最近才变成他的上司的。她外表冷若冰霜,让人根本想不到下面竟潜藏着巨大的冰山。雷布思又倒了一杯酒,对着机器一饮而尽。有个女人刚才向他发出邀约。上次约会是在什么时候呢?他起身来到浴室,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用手摸了摸下巴,然后笑了起来:沉浸在柔和微光中的双目,稀疏细软的头发。当他抬起双手,将它们置于同一水平位置上时,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