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刷“马屁精”
成功讨好慈禧后,张之洞不再郁闷了,因为慈禧肯定会报答他,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短时期内,他也不必再想如何讨好慈禧这事了,因为讨好领导实在有违言官职业操守,还会让人说三道四。
果然,吴可读死谏案平定后,就有人说他趋炎附势,讨好慈禧,是个马屁精。这样的议论很正常,张之洞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官场是那么难混,升迁又是那么缓慢,他不想办法改变一下,能有出头之日吗?
讨好慈禧这事,做了就做了,不必后悔,也不必多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正名,证明自己是一个恪尽职守、正义凛然、不畏权势的言官,要以正面的形象示人。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呢?张之洞盯上了一件事情——东乡惨案。
● 东乡惨案回放
话说咸丰、同治年间,四川当地政府规定的苛捐杂税极多,农民负担极重,实际负担要超出国家法定税收五六倍甚至十多倍。而在东乡,农民的负担更加沉重,东乡知县孙定扬在当地政府征税的基础上,又向每户农民追加了五六百文。他中饱私囊,肥得流油,农民朋友却被他榨干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治元年(1875年)五月,一个名叫袁廷蛟的农民,率领七八百名东乡百姓齐聚县府,要求孙定扬降低税收起征点。孙定扬这厮非但没有安抚百姓情绪,反而恶人先告状,他向上司绥定府知府易荫芝谎报百姓聚众谋反,请求易荫芝派兵镇压。
易荫芝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于是马上派人到东乡核减税额,这引起了孙定扬的极度不满,他竟然黑白颠倒,向朝廷参劾易荫芝“坐视民变而不发兵”。随后,他又跨级向四川总督文格报告百姓谋反。文格接到孙定扬的奏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批奏“各营痛加剿洗”。在他的指令下,四川提督(武职外官,从一品)李有恒率兵诛杀了四百余名东乡百姓,其中有一半是老弱妇孺!
这是一起骇人听闻的特大惨案,东乡百姓并没有被那帮畜生的屠刀吓倒,幸免于难的袁廷蛟决定代表受害百姓进京告状。然而,在那个黑暗、腐朽的万恶社会,根本没地方讲理,官官相护更是司空见惯。袁廷蛟状没告成,反被刑部拘禁,随后又被押解回川。
早在三年之前,袁廷蛟就代表当地受害百姓进京控告孙定扬,结果遭到了四川方面的追捕。袁廷蛟被拘捕后,又遭到了严刑拷打。但他很机智,后来竟在押解回东乡途中溜掉了。否则,他肯定会死在看守所。
朝廷在拘禁袁廷蛟的同时,还命令四川总督文格查办东乡惨案。文格对东乡惨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担心事情败露,头顶的那顶乌纱帽会保不住,于是欺上瞒下,谎报案情。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监察御史吴镇、李廷箫等人就联络了47个朝廷官员上疏参劾文格。文格自知罪责难逃,便将李有恒革职,然后引咎辞职,等候朝廷发落。
文格主动自首,朝廷应该追究他的责任才是,可朝廷为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局面,竟然只把李有恒、孙定扬革职,而文格则仅被降为山东巡抚。原山东巡抚丁宝桢(1820—1886年,贵州织金人)升任四川总督,彻查此案。也就是在四川,喜欢吃辣椒的丁宝桢,发明了一道中国名菜——宫保鸡丁。
丁宝桢曾在恭亲王和慈安太后的授意下,斩杀了慈禧最疼爱的太监安德海,在人们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一个不畏权势、刚正不阿的直正官员,他肯定能够为民做主,替民申冤。可这位老兄到了四川后,只顾整顿吏治,发展经济,而对于东乡惨案,就是拖着不办。
他知道这是一起冤案,可他有顾虑:文格在他的老窝蹲着,他要是查出问题,文格肯定会抓住他的一些把柄发难,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于是,他也决定来个官官相护,一拖再拖,企图把东乡惨案摆平。为了以绝后患,他还命令狱警乱杖打死了袁廷蛟!
丁宝桢处死袁廷蛟后,朝廷又派原两江总督李宗羲赴川彻查此案。李宗羲倒是查清了这个案子,可他觉得这起案子牵连甚广,甚至牵扯到好几位朝廷高官,他压力很大,只好将案情陈奏朝廷。
李宗羲的奏折送达朝廷时,清流党的张佩纶连上奏折,强烈要求朝廷严查东乡惨案,严惩杀人凶手李有恒。尽管事情被闹得满城风雨,但黑暗到家的清政府,直到第二年才派礼部尚书恩承、吏部侍郎童华两人为钦差大臣到四川查案。
然而,恩承和童华都是贪官,他们沿途勒索百姓不说,还收受丁宝桢数万两银子。回京复命时,这哥儿俩当然百般包庇丁宝桢那帮人,朝廷没有查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只好维持原判,并发出谕告:此案为终审判决,所有人都不得再议!看来,东乡冤案似乎成了一桩铁案。没有人能翻案,也没有人敢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