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关系(1)

一面错综复杂的棱镜

我遗传了妈妈的个性,无论心里多么不痛快,都要维持幸福的表象,并且伪装得天衣无缝。

—戴安娜王妃(摘自《戴安娜:真实的故事》 安德鲁?莫顿著)某天傍晚,我在海边信步徜徉,看着半隐在海中的落日与浪花嬉戏。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大自然绚烂的调色板上,正上演一幕落日余晖的好戏,而我被深深吸引,沉醉其中。在为这些波光闪闪的浅紫、粉红、蜜黄、深紫和浅绿迷醉不已的同时,我也在思考为何色彩总能触动我。从记事以来,我好像就会从笔盒里抽出松绿色和梅红色的蜡笔,觉得所有颜色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两种,然后在浅黄色的画纸上用这一对颜色画下条条波浪线,急切又专注地看着两种色彩如何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欣赏夕阳坠入海平面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长大后我虽然不是什么画家,但还是常常将自己的所思所感以画面形式在脑海中放映。也是在那一刻,我想起了妈妈,想起她双眼闪着光,兴致勃勃地拿着各种各样的布样在家里跑来跑去,沙发上放一块,软椅上搁一块,或是专注地翻阅满书架的家庭装潢杂志。多年来,一期又一期《更美的院子更美的家》,以及《家庭美化》源源不断地涌入我家,准时躺在摇椅边的柳条篮里,摇椅上盖着浅紫蓝与柠檬黄相间的全棉印花布。

看落日的经历让我觉察到自己对颜色的热衷很大程度上受了妈妈的影响。不过我也注意到了我俩在这方面的不同点。妈妈喜欢雷诺阿笔下的金黄、鲜红与赤褐色;我则钟情于马蒂斯的松绿、深绿与梅红,就和小时候选蜡笔一样。最能体现我们品味差异的莫过于对花卉画的态度。妈妈眼里画得成功的鸢尾花关键要真实,开放的姿态也好,色彩也好都力求逼真,比如,花的颜色应该用黄、白、紫、蓝、淡紫之类;而我更偏爱在作品中看到画家的特色,比如抽象的花瓣、斜斜的枝叶、梦幻般的色调,等等。

了解你的母亲,了解你自己

在衡量母亲对我的积极影响时,我意识到自己继承了她对色调色彩的喜爱,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所以,我的自我形象和妈妈有相像之处,却又不完全一样。也许,我自己也没有料到,其实这本着眼于形象和感知的书也是我们两个共同的产物:我自己的创造力加上妈妈的敏感与想象力。

不过,还是从事心理治疗师这一职业最能显示妈妈卓越的画面感知力对我的影响。在工作上,我必须借助语言工具,但正是我内心深处的“画家天赋”最能帮助我透过语言了解当事人的真实情况。我在听当事人描述某个情景时,脑海中会不自觉地形成一幅幅画面。比如,我听丹妮斯谈起她童年时家在郊区,三岁的她为了和姐姐争一个冰激凌而大打出手,还有19世纪末祖母从意大利千里迢迢来到埃利斯岛的故事时,脑海中就有画面出现。

基于我对丹妮斯的了解,我想象她的家应该是淡灰色带有黑色百叶窗的殖民地住宅,那场冰激凌大战的地点则在灰绿色的厨房里,橱柜镶着米色与绿色相间的瓷砖,丹妮斯的妈妈围着绿白格子的围裙,心不在焉地盯着灶头上的汤锅。而我对埃利斯岛的印象也仿佛让我看到了丹妮斯的祖母:一身修长飘逸的黑色毛葛裙,紫色的锦缎上衣有着窄窄的小立领和宽松的袖口,她就这样从甲板上走下来。在海上航行的那段日子里,货舱是她的领地。(我知道这里我想象得有点过火,要在货船里住好几个礼拜,谁会穿成那样?!)渐渐地,在我脑海中,房子、妈妈、厨房都暗淡了下去,融入背景里,只有祖母的形象生动鲜明起来,因为在这个家里,祖母是真正的家长,统领整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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