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我意识(1)

我眼中的自己与母亲眼中的我是一样的吗?

母亲曾为我不漂亮而苦恼,这我知道,因为孩子能觉察这点。

—埃莉诺?罗斯福 (摘自《埃莉诺?罗斯福自传》)当我走进你的病房,你像婴儿一样蜷缩在那里,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我迅速扫了一眼,在

你床边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盛满了稀稀的红色吉露果子冻的杯子,还有一个食物托盘,里面放着一份未打开的半品脱脱脂牛奶。你呼吸困难,已经无法和平稳的呼吸机保持同步了。噢,妈妈,这多么荒谬,他们竟然用吉露果子冻搭配牛奶!这些营养师在为你做食物搭配表时一定是没考虑你的病情。我试着帮你睁开眼睛,而它们却像沉重的百叶窗阻止光线那样紧闭着。一天前,你对我说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回家”,由于肺部有积液,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深海里戴着面罩的潜水员一样困难。

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等候着要扮演和你相似的角色—困难时期的特别帮手。但很快我又提醒自己记住医生的话,收回我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你终究会在医院离去,无论抗争与否。

母亲去世后不久我写下了上面的话,描述我在她走前的感受。在亲戚们来之前,我一个人坐在她的病房里,周围是单调的绿色墙壁和僵硬的窗帘,一片死寂。她蜷缩着,像被抛弃在那个要压倒她的铁床里,几个星期后当我开始写有关我们的作品时,无尽的思绪正要从我身体里倾倒出来。

几年前,当我把治疗列为我的培训内容时,我就开始研究自己童年时扮演的她的“御用”助手的角色。但我一直难以搞清楚地她的自我意识是怎样影响到我的,直到她去世,我写了关于我们两个的事。在写作中,我比以前任何时候更确定地问自己:“当亲戚不在身边时,我是怎样把自己看成帮母亲渡过难关的助手的?”要得到完整的答案,我就得回到母亲的童年。

我记着母亲说起过,外祖母第一次移民到这个国家时,日子很艰难,她那时住在曼哈顿的贫民区,在那里母亲度过了早先的时光。母亲还提到由于外公工作时间很长,外祖母经常很劳累,并且忙于一些琐事和她的另一个孩子。母亲引起外祖母的注意大多是在她唱歌的时候— 有时她一个人,有时和一个表亲,且常常是她哥哥用钢琴伴奏。给她母亲帮忙是她作为孩子能够得到重视的主要方法。

我意识到母亲把她自己看作是外祖母的特别助手,就像我这么认为我自己一样。我怎么知道我得扮演那个角色呢?母亲对自己的错误看法导致了她对我的错误看法。特殊性意味着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珍视她;并且,当她成年后还一样对她。除了通过唱歌给她母亲“帮助”能让她感觉特别之外,我在她难过时给她的安慰也能让她有这种感觉。大多数时候,通过观察她的身体语言,我(很早)认识到:通过扮演“变得更好”的角色,我就能感觉自己对她很重要。尽管她和家里的其他人以其他方式给我出招,但当我的出现给她安慰时,她非语言的举动是她给予我的最有力的信息。

就像她对外祖母的感觉一样,当我让她的心情由难过转为平静时,我就能感到自己特受重视。当闪电击中了她深情地种在花园里的垂柳,或者学校护士打电话说我哥哥在操场被蛇咬了—尽管最终证明是一条无毒的束带蛇—我的到场都能让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身体也变得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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