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只把少女的画像给我们三兄弟看过,而他自己也是间接地从天葬师手中得到印有少女画像的血衣的。可是天葬师和扎西导游早就死了,至于他们生前有没有让人看到那件血衣,就没办法知道了。”
“等等、等等、等等。”胡子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个不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说过这个山庄是格萨尔王奉天命所造的,而少女的画像又出现在山庄的壁画上,那也就是说,这个少女也是那个时候的人?那么她会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尊千年肉身?”
陈洪立刻摇头,否定了胡子刘的猜测:“她绝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尊千年肉身,我们要找的那尊肉身,大概已经超过两千多年了,比格萨尔王的年代还要久远,而且浑身上下都被刺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可是那个少女浑身的皮肤却跟雪一样白,所以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不过我的养父说过,从画像上那少女蹲坐的姿势来看,她应该是一个祭品。”
“他姥姥!她竟然是一个祭品!”胡子刘更加惊愕,“可是昨天在海市蜃楼里,她分明会动,还会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诈尸了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死?”
“其实这幕海市蜃楼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住在这里的人全都习以为常了。”吕老板插进来说道,“不过,我听以前在这里住店的一个客人说过,那个山庄被下过一道神秘的咒语,诅咒那些妄图来偷盗的人,这句咒语也就是昨天蜃景里少女说过的那句话——‘所有踏入山庄的人,都不得好死’,所以我想,这幕蜃景应该是记录了一千多年前的事,只不过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又出现而已。”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央巴突然开口了,他的这句话立刻让屋里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可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古藏区,根本就没有人会说汉语。”
夜又深了。这是洪力他们在长街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所有人已经都在一天的惊吓过去后沉沉地睡去。
长街的角落里,一具白骨艰难地从土里伸出一只苍白的爪子,以一种充满渴望的焦急姿态,挣扎着爬了出来。
它站稳身子之后,僵硬地转动头颅,环顾四周,发现长街上确实空无一人,这才放下了心,于是贴着墙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木头客栈挪了过去。它的骨节似乎已经生了锈,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吃力,脚底下像有千斤重,但是它一直紧咬着牙关,抱定着一个必须到达的信念,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蹒跚着一路前行。它萧瑟的背影,在黑暗中看来竟然那么孤独。
终于,它像一只行动迟缓的蜘蛛那样,爬上了木头客栈的屋顶。然后,它坐在屋角上,荡着两条腿骨,怔怔地望着远方。
远方,远在长街之外。
再次看到眼前的一切,它有些心酸,忍不住想落下泪来,可是一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嘶嘶的声音。
它难过地低下头,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夜风的吹拂下咔咔作响,这声音就像花凄凄的手鼓一样清脆。
它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它以外,是不是还有别人也一样如此地依恋着花凄凄?
白骨犹豫地按住自己的头颅,那是它的习惯动作,想阻止自己去想任何一件和花凄凄有关的事情,可是却偏偏听见那些夜的凉风无所顾忌地穿过它的身体和脸,在它浑身上下的任意一处缝隙里齐声高喊着:“花凄凄、花凄凄、花凄凄……”
花凄凄对它来讲是一个魔鬼,她曾经给了他三天的美梦,片刻的依偎,可是却要了它的命,拿走了它所有的余生。
伤心的人,是不一定会流下眼泪的,就像它现在这个样子。而他,是因为无法流泪。
白骨忍不住伸出修长而惨白的手骨,呆呆地对着远方比划着只有它自己才能明白的手势——“不要离开我”。
没想到,远方的黑暗中竟然立刻传来了如游丝一样的回应——“请等着我”。
白骨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