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系数的数学天分令余老爹大为惊叹。
余老爹欢喜若狂,赞不绝口:“奇才、奇才!师父在天之灵,知我遇到你这等良才,他老人家心里不知多么高兴!”
樊系数听得有点糊涂,不知“师父”是谁,但对于余老爹称赞自己这回事,便是聋子也能够从对方的表情中猜知一二。
这时小荞正巧回来,手上提着两盒外卖餐盒。
小荞一见樊系数,初时喜形于色,转而板着脸,责怪道:“饭头,你来啦,我等了你整整半天!你今天是不是去了找其他朋友玩,都不记得跟我的约定啦?”
樊系数一脸歉疚,说道:“对不起,我一个人躲在公园里,一直在玩‘九连环’,连太阳下了山也不知道。”
小荞好像有点愕然,又问:“你今天都是自己一个?”
樊系数正想答话,但嘴巴还没张开,肚子已叫出一声:“咕噜──”
原来他解环太过入迷,竟连午饭也忘了吃。
余老爹哈哈大笑,向樊系数道:“哈哈。你饿了,过来一起吃饭吧!”
桌上摆满了热菜,添上一双木筷。
茶灯光碗,三个长影。
还有,愉快的笑声。
没有爱的地方,还称得上是“家”吗?
来到这里,才有人关心他,才有人称赞他。
对樊系数来说,余老爹的破烂窝才是家。
11
樊系数与余两父女同桌吃饭,因饥饿难忍,竟一口气将饭碗扒到底。抬头只见余两父女怔怔地看着自己,他方始感到羞愧难当。余老爹笑呵呵的,将饭分一些给他。小荞在旁逗笑道:“饭头爱吃饭,果然人如其名!”
小荞到附近的士多赊帐买酒,又买了两瓶可乐。此时餐桌铺着旧报纸,纵然称不上是杯觥交错,也是酣饮合欢,而余老爹今日一脸悦然,显是格外高兴。
余老爹一边吃下酒菜,一边瞧着樊系数,奇道:“啊!饭头,你原来是用左手握筷子么?”
樊系数道:“这样很奇怪吗?”
余老爹笑道:“在人类历史上,有数学天赋的奇才大多数是左撇子。我看得出,你将来一定可以成才。”
樊系数自惭形秽,抱疑道:“我这么笨,怎么可以成才呢?”
余老爹忽而摇头,忽而叹息:“可惜,真是可惜,如果你没有读写障碍的毛病,你的学业成绩一定不止这个水平。但你遇上了我,我决不会视之不顾,我余老爹定必尽所能助你成才。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你的家人,行不行?”
这番话问及樊系数的家庭背景。
樊系数起初略有犹豫,直至与余老爹亲善的目光相碰,一股热泉在体内流动,便将过去三年遭遇的童年惨事和盘托出。
尽管他现时在尚家受尽冷眼,他幼年时家境却富裕得很,眼中的爹爹是英雄一般的江湖人物。每逢春节,挨着爹爹的面子,收到的压岁钱少说也过万。
在樊系数五岁那年,两匪见他穿着光鲜,将他绑票上车,后来知道他爹爹的大名,竟然原路折返,自动自觉叩门请罪。樊父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将两匪待为上宾,佳肴名酒不在话下,还一掷千金送上十万大元红包。
两位匪客走时叩头的情景深深印在樊系数的脑中。
家里有个很大的浴缸。
两父子同浴,樊系数为父擦背。
爹爹的背上刺了个中文字,樊系数不会念。
“这个字念作‘义’,想做个问心无愧的男人,就要先学会这个字。”
这个“义”字虽然笔划不难,结构简单,但要写好却不易。樊系数写来写去,都无法将这个字写得好。
“不会写也不要紧,最重要心中有这个字!”
接着爹爹又会有所感慨地说:
“有时候呢,这个字对你很有帮助,譬如你口渴,喊出这个字,人家就会请你喝汽水;有时候呢,这个字会令你感觉很沉重,为你带来很大的麻烦,爹爹经常腰酸背痛,也是这个原因。”
他的父亲知情达理,从不会强逼他去念书,偶然见他成绩不错,就会让他骑在胳膊上,带他到附近的模型屋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