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血衣后,你又回到在家等候的敏子身边,那时候差不多是凌晨十二点,或是十二点刚过。接着你告诉敏子需要怎么做。你让她等自己离开后就去派出所报案,并按下面的说法向警方解释,‘昭岛义明潜入我们家,用菜刀杀死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因为只有我没被杀死,因此昭岛一出门,我就跑来这里报案了。’”
吉敷边说边观察昭岛,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吉敷猜测,是不是自己说的有哪里和事实不吻合呢?
吉敷接着说道:“敏子一开始可能并不同意你一个人去死的解决方法,或许说了想和你一起去死,也可能想向警方承认自己才是凶手。但你全心沉浸在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活下去的想法之中,根本不理会敏子说的话。时间紧迫,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清除现场的痕迹、从安全的地方逃跑,还要找自杀的地方。”
吉敷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他并不是在等昭岛认同或辩解,而是觉得眼前的气氛不适合再说下去了。此时他已能完全理解昭岛当时的心情了。一个决心自杀的人,面对死时表现出的大义凛然,正是一个三十来岁、血气方刚的男人酒醉后会自然流露的本色。
另一方面,吉敷也可以理解敏子被迫一个人留在人世间的绝望心情。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做了那样的事,已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不一起去死?她对这样的结果愤愤不平,接着感到了空前的恐惧。
昭岛安排的一切,以及所谓的计划,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虽然用谎言挽救了爱人的生命,却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纵然延续了她的生命,可等待她的还有和田边的婚事。明明是为了反抗这门婚事才做这种事情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和田边结婚。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去死。“如果真的爱自己,为什么不一起去死呢?”敏子应该是这么想的。然而,被英雄主义思想弄晕了头的昭岛固执地做出了醉汉的决定,他只想牺牲自己。
昭岛沉醉于实施个人计划。为了救心爱的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也是一种英雄行为。在家具和凶器上留下指纹,精心布置现场,替敏子承担一切责任。昭岛考虑到了所有细节,将疑点全部清除,冤案就此产生了。
“你没给敏子机会让她说自己想怎么办,就直接断然离开河田家,跑了出去。时间大概是十二点十分。无可奈何的敏子用几分钟时间整理了一下心情后,也从家里跑出来,过了天桥,来到派出所,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分。
“她到的时候,派出所里的两名值班警察正在整理资料,还没有去确认婴儿的事。听了敏子的报案,一个人立马赶往报警电话中提到的婴儿所在的地方,另一名警察则在向总署报告后直接奔赴案发现场河田家。”
昭岛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子的一个角落,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
“当时值班警察并没有将案发经过记入‘警务日志’,后来被世人熟知的‘昭岛事件’是事后才公诸于世的。如果是你杀死了河田家的三个人,充其量也就只需要十到十五分钟。因为都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女人,况且都在睡觉,实际操作还有可能更快。
“从敏子跑到派出所报案的时间——十二点二十分——逆向推算,可知你潜入河田家是在午夜十二点前后。而你从小酒馆‘升角’出来是十一点十三分,这么一来,从小酒馆出来到潜入河田家,这之间有五十分钟是空白的。或许可以解释为你从‘升角’出来后,在河田家附近徘徊了近五十分钟,才决定潜入的。”
吉敷再次观察了一番昭岛的表情,接着说道:“一般来说,将这样的案情报告送到检察机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叙述详尽,几乎说清了全部内容,就算有一两分钟的事实经过解释不清也不会影响判决。但结案报告中不能存在任何解释不清的情节。此案中就有一个,是什么呢?就是整个报告欠缺的部分——那个婴儿。”
昭岛的脸猛然扭向这边,看了吉敷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吉敷以为昭岛要说什么,等了一会儿,昭岛却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