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年轻人,以及现在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藤波,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身体曾经那么健康的他,到癌症晚期时瘦得只剩下骨头,但还是很用力地握着我的手说了这些话。”
“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啊,给您添麻烦了,其实是我父亲的事。”
“啊?你不是说你没有父亲吗?”
“是养父,我被人收养了。”昭岛说。
“不是藤波先生吗?”
“是藤波先生安排的。不这么做的话,就不能和他通信交流了。”
“通信吗?可是……”
“是的。因为我的养父是名死刑犯,已经判决了。”
一旦被法院判定为死刑犯,就会被禁止接收一般书信。以后就算允许,也只能是兄弟、子女、配偶,以及律师寄来的。
“已经定了案,就不是一名警官可以改变的了。”
吉敷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
“是的。但现在正在申请复审,需要新证据。”
吉敷沉默不语,这是极难处理的问题。能够进行复审的案件本就非常少,而找到自己头上寻求帮助更是找错了人,因为自己是控方的人。
“我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吉敷先生是警官,应该知道‘昭岛事件’吧。”
吉敷竭力回忆着。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说过,但案件的内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就是发生在筑丰线上那个名为稻冢①的小站边的凶杀案。我当时也在现场。”
①此处应为“饭冢”,因考虑到对当事人的影响,虚构为“稻冢”。
“你也在现场?”
“是的,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吃奶的孩子,是个弃婴。那已经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昭岛事件’发生那天,我恰恰在被害人河田的家里。”
“哦。那你没有受到伤害吗?”
“我安然无恙。但不可思议的是,我被发现时并不在河田家中,好像被放在附近的稻冢站站内,两条铁轨之间的地面上。”
“在稻冢站站内?”
“是的,就在轨道和轨道中间。会是谁把我放在那里的呢?”
“凶犯?”
“是养父。我的养父昭岛义明说是他把我抱出来放到那里的。可是,这样根本解释不通。”
“那他为什么要承认?”
“不知道,但因为是他本人说的,应该没有理由编造谎言。”
“嗯,可你养父说他并没有杀人是吗?”
“是的,承蒙藤波先生的规劝,最近总算开了口。”
“说了发生的一切?”
“是的,全说了。”
“是被迫之下……”
“不是,是他自己主动的。”
“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明白。养父不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但藤波先生很肯定地对我说过,昭岛绝对没有杀人。他们好像在监狱里一直有书信往来,犯人之间的信息传递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藤波先生对我说:‘那家伙绝对没有干,救救他。那家伙没有家庭,亲戚也都不理他,在这种情况下,你只有成为他的儿子案件才有可能复审。因为这样就可以和他进行书信往来,请求律师和志愿者的帮助了。’”
“有志愿者来吗?”
“一直是藤波先生一个人在做。每周寄出确认信,基本上每天都去和养父会面。对他说不能死,一定不能死……”昭岛伤心地说不出话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冷静,“没想到他自己倒先走了。在会面室里不能讲案件的经过,会被怀疑你是在怂恿被告翻供,严重的还会被押到所长室里受训。藤波先生坚称绝对没有那种事,并在所长室给所长下跪、说服所长。这些都是藤波先生说给我听的。”
吉敷眼前仿佛出现了这个场景。这确实是那个家伙的作风,大丈夫气概,一旦决定要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拦不住。
“可他已经去世了。这怎么办,强有力的证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