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日子(4)

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雷普利总言之是个开心的地方,可自从我知道自己的出身后,我的生活就变了味,我也开始变得孤僻离群。家里人暗地里想过一些方法来试图改变我的状况,然而他们从来不让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只有遵守家里的保密规定——“我们不谈过去的事”。我们家还有厉行纪律的权威观念,让我连问问题都会感到紧张。经过考虑后我才明白,家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我解释我的特殊存在,他们满心歉疚,可又无能为力,所以每次他们面对我的困惑时都感到很为难。我开始逃避现实,先是开始依恋家里养的狗,它叫普林斯,是一条黑色拉布拉多猎犬。我还给自己创造了一个角色,名叫“约翰尼·马林格”。约翰尼温和,自由散漫,但如果谁碍它的事,就会遭到它的粗暴对待。每当承受不了的时候,我就逃到约翰尼这个角色里去,直到风暴过去。我还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想象中的朋友,名叫“布什布兰奇”,是一匹和我四处溜达的小马。约翰尼有时会如魔法般地变成一个牛仔,骑着“布什布兰奇”驰往落日的方向。与此同时,我还着了魔般地喜欢上了画画。最先让我着迷的是画馅饼,因为有一个男人曾经推着手推车到格林庄,里面装着他的热馅饼。我一直都很喜欢馅饼——露丝的厨艺非常棒——所以我就画了上百张关于馅饼、露丝还有那个男人的画。后来我转而开始摹仿漫画。

我是个私生子,露丝和杰克因此都刻意宠我。杰克还会给我做玩具,我记得,他曾亲手给我做了一把漂亮的宝剑和一个盾牌,它们可是每个孩子看了都会眼红的。露丝给我买所有我想要的连环漫画书,我几乎每天都会得到一本,总是些《高顶大礼帽》(The Topper)、《丹迪》(The Dandy)、《老鹰》(The Eagle)和《比诺》(The Beano)。我特别喜爱《霸街小子》(Bash Street Kids)。新一期漫画书的漫画家有没有换人,“史努提勋爵”(Lord Snooty)的礼帽有没有变化——这些细节成了我最关心的事情。在好几年的时间里,我摹仿了不计其数的漫画,画那些牛仔、印第安人、罗马人、角斗士,还有盔甲骑士。我根本就不做课堂作业,而我所有的课本上除了漫画人物还是漫画人物,连一个我写的字也找不着。

五岁时,我开始到雷普利的英国国教小学读书,那是一座紧挨着村中教堂的紫褐色建筑。学校对面是村子的礼堂,也是我的教会主日学校,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古老而优美的英国赞美诗,我最喜欢那首《耶稣照亮我们》。起初,我非常乐意去学校,因为我发小们也是同时入学的。但几个月过后我才发现,等待我的是漫无止境的折磨,于是我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家庭生活缺乏安全感也让我恨起了学校。我只想做个学校里的无名小卒,这样就能远离所有竞争类活动。我也厌恶每一件让我落单的事——我不要不必要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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