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日子(3)

露丝的终生爱侣——她的第二任丈夫杰克·克莱普小她四岁。这个羞涩的英俊男人,身高六英尺,五官坚毅,体格健壮,长得有点像美国影星李·马文(Lee Marvin)。他曾自己卷烟抽,用的是一种名为“黑美人”的又黑又冲的烟草。和当时的很多父亲一样,他对孩子们非常专制,但又很和蔼,特别是我的幼年时期,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让我感受到了他的爱。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隐而不显的。这个家族里所有的男人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爱和温情,这也许是另一种软弱吧。杰克是个高明的泥水匠,给一个当地建筑承包商干活,此外他还擅长砌墙和木工活,所以,他事实上一个人就可以盖起一座房子。

杰克有很强的敬业精神,他在工作中极其勤勤恳恳、尽职尽责,而他带给家里这份收入的数额是如此稳定,在我长大成人的这些年里,一直都没有过起伏。所以,我们虽然可以被归类为穷人,但很少有缺钱花的时候。如果偶尔手头实在紧了,露丝就会出去帮人清洁房间,或者去斯坦菲尔德灌装公司打一阵临工。这家公司的工厂就在村郊,生产柠檬水、橘子水和奶油苏打之类的汽水饮料。我大一点的时候,也曾在这家工厂里打暑期工,贴标签或者帮忙送货,赚一点零花钱。这家工厂和狄更斯笔下的血汗工厂差不多,而且肮脏无比,耗子满地乱跑。我记得那厂里还有一条凶巴巴的牛头梗,由于怕它伤人,所以总是关着。

现在的雷普利村已经很像是市郊了,但在我出生时,却还是偏远的乡村。这是个典型的小农村社区,大部分居民都是种地的,如果你说话不注意,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私事。所以,注意自己的言行就很重要。人们可以乘公共汽车去附近的大集镇吉尔福德镇买东西,但雷普利村也有自己的商店。村里有两个肉铺,是科尼斯比和鲁斯开的;两个面包店,是维勒和柯林斯开的;一个杂货店,杰克·理查德森开的;还有格林的烟报店、诺基的小五金店,一个卖炸鱼和炸薯条的小店,以及五个小酒吧;金和奥利尔斯是卖男装的,我就在他们店里买到了自己的第一条长裤,另外这个店也兼做邮局;村上还有个打马蹄铁的,各家养的马都找他钉马掌。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小糖果店。我们村开糖果店的是一对守旧的姐妹,大家管她们叫法尔姐妹。我们一推开店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就叮铃铃地响,这对姐妹中的一个会在磨蹭半天后从店的后门走出来。而在后门的窗帘有动静之前,我们已经把口袋装得满满的了。我会再用配额簿买两个谢伯特牌的棒棒糖或几个飞碟糖,然后带着满口袋小块的好立克和阿华田走出门去,这竟成了我的第一个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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