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的,我脑海中突然响起戴望舒的《雨巷》。
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人家心情本来就压抑,现在弄得更不是滋味。不过,要是阿飘真的出现,那就……我在心中幻想着。
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正在那儿酸呢,阿飘真的出现了。她撑着一支紫色碎花布小伞,款步从雨巷里向我走来。
那天,阿飘是下午班。大约一点钟的时候,她从家里走出来。撑着一支小伞,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下家门口旁边一丈多高的石阶。
平时阿飘很少这样走。尤其是雨季,路滑难行,阴沟里散发出一股恶臭。但是,以往走惯的路成了建筑工地,满是泥泞,最佳选择只能是从石阶下来,穿过一条长得发闷的小巷,才能到彩田路的巴士站。
据阿飘后来回忆说,那天,天上飘着零星小雨,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穿过小巷。
当时古旧的小巷有点暗,静静地,只有她一个人。脚下石板砌成的路面泛着光,鞋跟溅击水花发出啪啪的声音。她一路走,一路哼着歌;走着走着,发现巷中间的门洞里躲着个什么东西,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傻瓜一样望着她。
阿飘说,当时她还以为是只猴子,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才看清是个男人,不由自主回头笑了笑。
惭愧!那被阿飘描绘成“猴子”的仁兄,就是鄙人。
这种情形可以想像得到。当你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她冷不丁出现在你面前,那将是什么表情、什么感受。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阿飘出现的一刹那,我整个人变成了一根铁钉,牢牢楔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心在颤抖手在颤抖,整个生命都在颤抖。除了阿飘的名字,我什么都喊不出来;喊出阿飘的名字,她却已走远。
等我返过神,准备起身追阿飘的时候,这边出事了,只见门洞里响起一声怒喝,接着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闪身躲到巷子深处。
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他厉声喝道:“滚,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接着,门哗地开了,蓝氏三兄弟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紧跟身后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白发老者,手里提着镶金盘龙的短杖,戳指道:“蓝家的名声都叫你们败坏完了!”他的脸憋得通红,呼呼喘着粗气。
蓝氏三兄弟也不答话,低着头,像老鼠似的,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我躲在暗处,惊异地望着这一幕。老人手拄拐杖,呆呆地站在门口,口中兀自念叨着什么。
我知道此处不好久留,从暗处走出来,答茬道:“老人家,这是和谁生气呢?”
老人警惕地横起手杖,冷冷地说:“你想多管闲事么!”
“不敢不敢,只是路过。”
那老人哼了一声,咣当关上门。
回到蛇口,我将跟踪蓝氏兄弟的情况,一五一十向七爷作了汇报。
听说他们去拜望那位老人,七爷挺感兴趣,详细地询问有关细节。他抬手拍拍脑袋,笑道:“好久不在江湖走动,都陌生了。”他表示,改天去访一访那老人家,看他是何方神圣。
“别是高人藏在眼皮底下,还不知道。”他打趣道。
是啊,深圳是藏龙卧虎之地,敢教训蓝氏兄弟的人,肯定不简单。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还没爬起来,我就爬了起来;把头梳得亮亮的,从衣柜里翻出所有的衣服,对着镜子挨个试。
以前豆子也这样做过,并得意地说,她穿什么都好看。我阴阳怪气地嘲笑她,不穿更好看。现在,我是不是不穿更好看?
以前从没注意过衣着打扮,总是逮什么穿什么,这会儿乍一试,感觉分外别扭――哪件衣服都突出不了本先生迷人的气质。衣着的色彩搭配是门学问,看来一点都不假。
“要是豆子在身边多好。”这会儿我想起了豆子。说真的,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我想到楼下敲她的门,转念一想,这丫头片子要知道我找她干嘛,还不笑断肠子。
再说,既然决定去追阿飘,就不能叫豆子知道。女孩子什么醋都吃,一吃醋,肯定就捣蛋。在恋爱方面,我经验老到。
衣柜里的衣服试个遍,根本没合适的。最后勉强选中了一件浅色短袖衬衫,上面配花领带,底下穿一条黑西裤。这身装束是在北京地摊买的,比衣柜里上千块的行头都顺眼。
你说现在的衣服忒贵,贵在什么地方吧,纯粹蒙人。
追女孩子有许多种追法,阿飘属于内秀型,不能急,要先柔后刚,假装可怜的小兔子,博取她的同情。上钩之后,你再原形毕露就不怕了,你越威风,像个大老虎,她越崇拜你、依恋你。
一定要温柔、浪漫,甚至带点暗恋的味道。我告诫自己。与阿飘的恋爱,就这样带着预谋拉开了帏幕。
我为自己的爱情设计了几场戏,首场戏发生在公共汽车上,就像一场白日梦,带点偶尔邂逅的意味。然后假装随便地约她到外面走走,或到咖啡馆坐坐。
像这种场景,一般安排在女主角下班的时候。但是,我太性急,根本等不到。说实话,我太想见阿飘了,连一刻一秒都不愿去等。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热恋过的人才懂!
换好衣服之后,我几乎是飞一般赶到阿飘家。从蛇口打的士,沿滨河大道疾行,一路上拼命催司机:“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