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成了深圳一个贼(3)

“豆子,我的好豆子。”

说第一句的时候,豆子冷笑;第二句,豆子犹豫;第三句,豆子的脸上呈现出幸福的微笑。还没等我说下一句,她就亲了我一口跑掉了。

可惜,“安乃近”劲太大,吃晕了。

在七爷的教诲下,一年后我的手硬如铜铁,软似面条。硬的时候可以一拳打碎石板,软的时候可以将指头反叠到手背。手指头更像长了眼睛,将一把硬币抛到空中,挥手之间,就能将它们回收到指缝中。

不久,豆子带我到上海宾馆实习。咱们中国人挤大巴有个习惯,车一到,大家拼命往上挤。挤就挤罢,嘴还不闲着,骂骂咧咧:“你他妈怎么回事,快上啊!”

豆子带我实习的时候,给我当托儿,挤车时故意挡在门口。伴着一溜叫骂声,我拿报纸做掩护,像摘苹果一样摸了两个钱包。

上车之后,主要看我的手艺了。我四处琢磨,寻找下手目标。靠后门坐着个穿西装的,正打手机聊天。

“你猜我是谁?”他说,脚跷在椅背上。

我一见,就像遇到二大爷似的,挤过去和他打招呼。

“哎呀!”我说:“哎呀!”趁握手,用报纸一挡,把他手腕上的表捋进衣袖。

打完电话,他严肃地问我:“你是谁呀!”

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认错人你和我握什么手!”

“握手之前我不是以为你是那谁嘛。”

说话工夫,突然大巴一个急刹车,车厢的人齐声惊叫,乱成一锅粥。我假装没站稳,趴到他身上,起来时已经把他脖上的领带解下来,塞到裤兜里……

七爷真是个大行家,果然有眼力。在偷盗这个行业,我的手如鱼得水,发挥了应有的特长。掌心短,指尖长,我突然领悟到深圳小巴上贴“注意小手”四个字的含义了。

“小手”就是我这种手。

敢情写字的也是内行人士。

现在在深圳掏包的,都没有我这种本事了,都是用医院夹棉球的镊子。这帮败类,简直是对“手艺人”的侮辱。

手灵巧到这份儿上,开锁更不在话下。不是我吹牛,到现在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把锁是我打不开的。

在这个问题上,主要功劳在七爷,他帮我打下的深厚基础发挥了重要作用。冥想、放松,其实就是练感觉,打开心中的那只眼。

佛家气功中,有个词儿叫“开天目”,与此大同小异。天目开,锁中结构就一览无余,用针尖轻挑簧片,啪,锁就开了。不信,咱们可以作个试验,用布蒙上我的眼睛,只需要给我一根针,捅进锁孔一转,这把锁的结构图就能画出来。

乔大羽的“气死贼”牌防盗门,不是七爷开的,是我。雕虫小技,何用师父动手。

关于做小偷的训练科目,还有很多,像什么练眼力、练体能、练攀缘等,都是独门功夫,技术保密,不宜一一公开。不然全深圳都是干这勾当的,成何体统?

现在咱们转移话题,谈谈女人吧。她们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开心果。

不管是谈女人还是谈爱情,其实我都不是很在行。爹妈生我那会儿,电视上正热播《梁山伯与祝英台》,弄得我在胎里就受影响,纯情得像只刀螂。毛葳的死就是明证。

如果她活蹦乱跳地活着,我的人生肯定是向上的!

在感情这种事儿上,豆子挺看得开,她特别瞧不起我这一点。“矫情。”她说。这个词儿还是我教她的。

豆子从小生活在南方,没事一天三趟往香港跑,资产阶级思想没少毒害她。在她眼里,男人不过是生理需要,茶余饭后的一道甜点。

我的手艺练成以后,七爷派给我一个活儿,帮观澜镇做饮料的几位朋友偷配方。

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安排豆子协助我。

这个牌子的饮料,大家可能都熟悉,有句著名的广告词是:想喝你就摇一摇。画面上一个大美女手里托着乳房作陶醉状。

请我们偷配方的是厂老板的儿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世上就是有这种事。

他们的老爸是香港人,为人嚣张,不近情理,动不动就乱发脾气。有一回,一位客户到厂里拜访他,还没开口说话,他就指着人家鼻子臭骂。原因是客人肩膀上有头皮屑,手上的指甲太长。

这位仁兄不仅对别人要求苛刻,对他的儿女也是如此,动不动就叫:“衰仔,我把钱烧了厂卖了,也不留给你们!”还没等他烧钱卖厂,他的儿女就开始密谋他。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的儿女们也曾想自己动手,可惜他们没这个本事――配方在老头脑子里,偷不到。

一次,他们借老爸生日之际,把他灌醉,严刑逼供,老头只说两个字:砒霜。

要偷老头的钱容易,因为它不是在保险柜就在银行里。要偷配方就没那么简单了,配方在老头的脑子里。我有本事打开门上的锁,却没本事打开脑子里的锁。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趁老头配料时,把全过程摄录下来,拿给他的儿女们慢慢研究。原料、配比度、温差等,他们不难掌握。

配方是香港老头的命根子,他费了30年心力,头发掉光了,才弄到“人人都爱喝”、“一喝忘不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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