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自焚家产的百万富翁(2)

奉天商工公会的最后一任会长椎名义雄,早在“满洲国”建立后就从日本来到中国。经过多年的巧取豪夺,开办了满蒙毛制品株式会社。“满毛”是一座火柴盒式四层楼房。店内设有电动滚梯,墙壁镶嵌着半裸体的壁画。楼梯旁矮墙上摆放着陶瓷大花盆,盆内全是热带植物。屋顶建有花园,三楼设有茶厅。其建筑和内部装潢,在当时的沈阳商业界堪称一流。店内的货物更是品种齐全,花样繁多,琳琅满目,是省府军政要员及其眷属和一些社会名流的衣料“购买基地”。而椎名义雄本人,也是沈阳商界的百万富翁之一。

1946年初,国民党东北行辕进驻沈阳,开始对日伪产业进行接收。椎名义雄自知全部家产就要落入中国政府手中,而他这个百万富翁也将于一夜之间变成贫民,与普通侨民一道被遣返回国,便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之中。

他先是将整锭的毛料布匹发给职员,作为最后一次“特别花红”,然后数日闭门不出,与家人整日饮酒消愁。由于他以往经常因参加种种社会活动,一连数日不在商店露面,所以他的“隐居”并未引起职员的注意,商店仍然照常营业。

一天晚上,椎名义雄待职员们下班后,背着家人独自来到商店。他找了个借口,将守夜的人支走,然后进入店内。他在楼上楼下巡视了一遭,好像要把楼内的一幅画、一盆花都刻在他的记忆中。他在走下楼梯时,脚步沉重而缓慢,手也一直没有离开楼梯扶手。这楼梯他不知上上下下多少次,而今天,他可是最后一次走它了。他不仅要凭眼睛留下对这座楼的记忆,而且要凭手脚留下对这座楼的感觉。

走到店堂里,他的脚步迈得更慢了。他在店堂里转了一圈之后,在一个货架前停下来,从身上掏出一小瓶汽油,洒在布匹上,抖抖颤颤地擦着火柴,将其点燃,然后走出商店。

直到火舌从商店的窗户舔舔伸出时,街上的行人才发出惊呼。商店周围的居民闻声赶来救火,但是已经迟了,楼内烈焰滚滚,木质地板不断哗啦啦坍塌下来。大门外的铁栅栏紧锁着,使人们无法进入,也不敢进入。后来消防警察闻讯赶来,经过一场紧张的扑救,大火才被熄灭。

但是,商店内的货物早已化为灰烬。雕刻精美的木楼梯栏杆不见了,天棚被大片大片地烧光,原先挂着油画的墙壁上只能看见片片黑色的烟迹。整个四层楼的豪华商店,只剩下一个燃着余烬的空壳。

当救火的人们陆续散去,商店四周复归沉寂之后,一个人从黑暗处走出来,在被大火焚毁的楼房前默默地伫立良久,然后从身上掏出手枪,将枪口抵住自己的下颔,扣动了扳机。

在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自杀者摇晃着倒在楼前的泥雪中。

这位与商店共命运的人,就是奉天商工公会会长、日本百万富翁——椎名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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