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后的疯狂(1)

中日双方于1945年9月9日在南京举行签降仪式后,蒋介石立即向驻华日军下达了第一号命令,规定了投降日军必须服从的条款。其中第二条第3、5项规定:

“投降之日本陆海空军,即停止一切敌对行为,暂留原地静待命令。以所有一切武器弹药、装具器材、物资、交通通信,及其他有关作战之工具、案卷,及一切属于日本陆海空军之资产等予以暂时保管不加损坏,待命缴纳与本委员长,或何应钦上将所指定之部队长官,或政府机关之代表。

“日本部队及附属部队之军官,须保证所属严守纪律及秩序。且需负责严密监视其部下,不得有伤害及骚扰人民,并劫掠有关文化之公私文物,及一切公私资产。”

由冈村宁次签署的投降书中也有类似条款。

但是,一些地区的日军由于对投降有强烈的抵触情绪,以及战败后的绝望感,仍不服从上述命令,表现出最后的疯狂。他们毁坏或藏匿军火、焚烧军营、炸毁弹药库;有些部队仍骚扰中国百姓,抢劫、强奸……尽管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部为此多次向驻华日军总联络部部长冈村宁次下达训令,此类事件仍不断发生。

化为灰烬的军营

1945年9月12日,驻河南鲁山日军某部接到驻华第十二方面军司令官鹰森孝中将“速往郾城集结,向国民党军第五战区刘峙部投降”的命令之后,整个军营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将近中午时分,数十名日军持枪冲进镇上的几家酒店,不由分说,抬起酒坛就走。胆大一点的老板上前要他们付钱,但得到的却是枪托与拳脚。街上卖菜的百姓也遭了殃;肉铺里肉架上的猪肉被日军士兵整片扯下来;卖鱼的不但鱼被抢走,连筐都搭上了。敢于要钱者,所受到的待遇和酒店老板一样。

自日本宣布投降后,鲁山的日军一直龟缩在军营里,每天只有两三个士兵上街采购。今天他们突然故态复萌,重新干起强抢明夺的勾当,让原先以为可以从此过太平日子的百姓又惊又怕,以为日本鬼子又要卷土重来。

日军对于酒店的抢劫不是一次性的,从上午至傍晚,不断有士兵闯入酒店抬酒。有的店老板想以紧闭店门来阻挡他们的抢劫,但一叶薄薄的门板哪里挡得住日本兵枪托的疯狂撞击!

日军的军营里,饭堂与营房早已界线不分,饭堂里有躺在地上的烂醉如泥的士兵,营房里有正在狂喝滥饮的军官;几乎每一屋内都弥漫着酒味和呕吐物的恶臭。那些尚未被乙醇彻底麻醉的官兵,有的在狂呼乱叫,有的在引吭作歌,有的在捶胸嚎啕。

即将变成战俘的日本官兵多数感到无路可走。他们从侵华到战败,其间经历了感情上种种大起大落的波折,一些人在绝望中失去了理智,变得比战时还要疯狂。傍晚时分,操场上又有三名士兵对东方遥拜之后,剖腹自杀。自8月15 日以来,这已是第三起自杀事件了。士兵在自杀时,无人围观也无人阻拦。同伴们尊重他们的选择,只待他们自杀后,默默地将他们的尸体抬到镇外掩埋起来。

日军对于自杀官兵的处理一律按战死对待,在档案中倒填死亡日期。因此日本战后对于宣布投降以后自杀的日军官兵无法统计。

入夜以后,军营中不断响起骤雨般的枪声。从军官到士兵,只要是未被烧酒灌倒,尚能立起的,都摇摇晃晃地钻出营房,端枪对天猛射。因为数日后,他们手中的武器就要缴出,连如此发泄的权利也被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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