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天当时在车间加工活儿,从头到尾见了这经过。见人越围越多,又怕真的弄出事来,走过去摊出双手,低声说:“拿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把家伙交到笑天手里。笑天把管钳递给一位工人,让他放回小组去;把刮刀往自家袖子里一拢,对小泰说:“明天给你!”然后一手推一个,说:“千活去!”小秦边走边说:“今天不是看杨师傅面子,我捅你个透心凉!”那个说:“杨师傅晚来一步,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说归说,下面的腿各奔各的小组去了。孙主任和闻讯赶来的张书记目睹了这一幕,交换一下眼色,两个扭头进了办公室。“这个杨笑天!我没想到,还是有觉悟的!”
孙主任说。张书记眨眨眼:“这不奇怪,他是中专生,又有文化,在区里执过勤,他本来就不是胡来的人嘛!老孙,咱们说实话,那些人本身素质………‘是的是的。”孙主任处在兴奋中,“今天不是他,出大事了!还有,空压站外治环境、内练基本功也都是他发起的,这个人,用好了会有大出息!”“你准备怎么用?”张书记成竹在胸,但还是尊重主任的意见。孙主任说:“我还没想好!”“你看,让他当车间治保主任怎么样?”张书记建议道。“好——”孙主任赞许道,“治保主任,好!他干这个合适!”
“具体问题怎么定?算普通干部?这个要说好!”张书记很认真地说。孙主任颇感意外,他说:“干部?什么干部?以工代千!还干机修,不脱产!”张书记问:“是你找他谈还是我和他谈?”孙主任说:“咱俩一块儿谈!”
后来孙主任同张书记和笑天一说,他竟答应了。星期六车间例会上孙主任是这样宣布的:“下来有件事给大伙说一下,咱们车间原洽保主任国富同志退休了,空一名额,经过底下征求意见,车间党支部研究决定,我宣布由杨笑天同志接任这个职务。笑天同志仍任机修钳工,治保主任为科级,先以工代干,过段时间我们报到厂里,由厂干部处下文件才算正式干部。
笑天同志不计较这个,他说关键是要做工作,我相信今后车间漆包线、紫铜、银焊条能少丢些,我在这里说清楚,今后谁犯在他手里,由他处理,我们没二话!”
孙主任说完这话,台下稀稀落落地响了几下掌声,叫人听了不舒服。
笑天抽着烟,把这事儿当做别人的事来听。偷着瞄他的小青年心里打鼓不知姓杨的能狠到啥程度,是不是真的会吃窝边草!
回到空压站彪子冷不丁地问:“干这事干哈?事先找你谈了?”“谈了。”
“你答应的?…‘咋了?”“不怕得罪人你就干!”“你放心,”笑天说,“我既不是孙主任的打手也不是什么人的保镖!车间这帮耗子偷点油、摸点盐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他敢动车间的稀有金属,那我就不客气了!”
“想转干?”彪子不无蔑视地问。笑天说:“给我多大的官我就迷了?彪子,我对你实说,我这人认点死理,比如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就信,另外,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一偷二骗这两种人!”
彪子听了摇摇头,那意思是说:瞧这人,人家给棵大葱,他就要摆国宴哪!
这时南阳进来说:“大龙找你,在大门口进不来!”金大龙是笑天摔跤的徒弟。笑天问:“他没说找我干啥吗?”南阳说:“我没顾上问!”笑天取了自行车出厂去见他。
金大龙是为他父亲办退休由妹妹顶替进厂的事找笑天的。笑天不知道金大龙的父亲也在蓝天厂,因为工伤一直在家歇着。说他是秦岭厂的是指他本人在秦岭上班,而且家也住在那边。大龙兄弟姊妹三人,他行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高中刚毕业的妹妹。金大龙找杨笑天是征求笑天的意见,看把他妹妹放在空压站行不行?笑天问:“有什么不行的?多个运行工嘛,别人可以,你妹妹为啥不行?”大龙笑道:“你还没听明白,我是说,因为你在空压站,我才把她放在那里,今后你可以照看她,你要认为她会给你添麻烦,那就算了!反正空压站啥都好,就是噪声大,女人多是非也多!”
笑天说:“让她来吧,没人惹她!”大龙欢天喜地地说:“那就定了?下午我让她到劳资处办手续!”笑天问他:“最近忙啥呢?练了吗?”大龙抱怨道:“练啥?和谁练?你们玩又不叫我!真的,再不练身上的肉都松了。”
笑天说:“以后就好了,你妹子一来,可以通风报信了!”大龙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