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伟民进门,笑天指指饺子:“来得正巧,吃吧!”伟民说:“刚才在外吃了,也是饺子,下了四两羊肉的!”笑天听了觉得奇怪,在他的印象中,楼上这两口子生活艰难.赵伟民很少在外吃请的,更别说独自一人在外下馆子了。

伟民立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笑天问:“有事吗?”伟民叹口气,欲言又止直摇头。笑天让他坐他也不坐,扭过身去,说:“笑天,Ⅱ自们平日处得不错,老兄现在遇到难处了,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笑天以为他要借钱,而他缺少的正是这个,心里为难脸上现了尴尬之色。伟民说:“我不跟你借钱,我需要你帮忙!你先说,帮还是不帮?”笑天刚松口气,见他这么问,想着能有多大事情?就说只要能帮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肯定帮!待伟民说清原委笑天才矢日自己陷到泥里了。

赵伟民来请杨笑天帮的忙,是让他帮着去打一个司机。据伟民讲这司机十分可恶,他借着往返城乡的便利,经常主动地替茉莉从乡下把口粮捎到城里来,以此讨好茉莉,想占茉莉的便宜。赵伟民娶了茉莉后,五年间生了俩儿子。茉莉是农村户口,儿子的户口随母亲,所以伟民的娘家人就说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小农民”。伟民是单传,奉养两位老人日子还过得去,现在三个人的口粮六个人吃,哪里能够?茉莉的口粮虽在乡下,但是本着“不劳动不得食”的原则,人民公社里没有你的工分,哪有你的粮食?

茉莉的弟弟送过几次口粮后就不再送了。茉莉只得自己返回乡下四处筹措,弄得一袋玉米红薯又拿不动,买车票还得花钱,就托村上一位当司机的乡党捎脚儿。伟民见过那司机,那人文绉绉的长得很精神,心里就绷得紧;待见他下车时主动把红薯扛了,茉莉跟在他屁股后头托麻袋,心里更吃不消。本着“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句教导,伟民怀疑茉莉和那司机是有缘故的!开始两人背着父母孩子吵,后来不顾有人无人也吵。伟民母亲见儿子终于硬起来,心里的快慰没处说。见笑天母亲坐在核桃树下歇凉,跑过来神秘且兴奋地说道:“他婶呀!俺民儿现在好了,不受气了!”笑天母亲接口说:“知福吧!你看你媳妇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多有面子!”伟民的娘拍下膝盖:“长得好看能吃?再说,一个女人没有屁股能叫好看?”笑天的母亲说:“你个老女人,说这话不怕别人笑话?茉莉是累瘦了!”伟民的娘听了这话,心有所动,半天才叹道:“怪谁去?怪她命不好生在乡下,要是生在城里,一个月也有二十七斤半口粮的!”

茉莉给缝纫组锁扣眼,在煤厂砸蜂窝煤,天不明帮公公扫马路,还得洗衣、做饭、照顾孩子,累一天,到晚上伟民还要借她的场子练拳脚,她受得了吗?笑天两口子对茉莉一向怀着深深的同情,有好吃的若兰总要拦住她,把她拉到屋里让她吃,而她往往吃到一半时就咽不下去了。如果是吃包子,若兰就再取上几个连同她剩下不吃的包了让她带给孩子吃。

现在赵伟民让他去打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笑天犹豫了。伟民见状,脸上变了颜色,说道:“算了!你要害怕就别去!我一个人去!我不把他宰了我就不姓赵,这身功夫就算白练了!”笑天突然想到,万一伟民失手把人杀了怎么办?于是表态道:“走吧!不过你得听我的,咱们见好就收!”

赵伟民这才换了笑脸,说:“你等等,我上去换件衣服就下来!”笑天知道此去不妙,尤其到人家单身宿舍去冲撞,不挨揍就算能耐,也换了网球鞋,为的是打不过时跑得快。伟民下来了,他把自己收拾得像戏文里打虎的武松,里面穿着排扣练功服,外面罩件大号工衣,工衣上有××大学的印记,这样来头和派头都有了。笑天心下就想,这老赵怪怪的,城中真有兵马,还唱空城计吗?身上真有功夫,说打便打还带吓唬人的?笑天这么思忖时时,伟民已经走到门外。笑天本想带件兵器——九节鞭、鹅眉刺、铁蛋子,不论什么应手就行。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动开武打就他和赵伟民两个远不是那些单身们的对手。你跑到人家院子里撒野,人家把门一关,你带什么也没用,不带还好带了反倒更糟。这时伟民在门外叫:“磨蹭啥来?还要抹雪花膏吗?”

笑天带上门随伟民直奔司机住处而去。两人各自骑辆自行车,伟民一路无语脚下生风,把辆自行车骑得有如离弦之箭,笑天紧跟其后生怕被他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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