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遮蔽的夜晚(11)

此时,我提着一包东西,又站在了步行街上。我没有把目光投向布达拉,即使我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绕过了那么多建筑物,但我最终绕不过布达拉,因为,它成了我得以扩张自己想象的创造物,它有太多的不为人知,它的结构既是形式也是内容,它在写实性话语中和在想象性话语中一样重要,它的事实和概念,还有类型的宗教符号,一道构成了一个汉族青年和军人在拉萨生活的整体身份的全部内容。我抬头望一眼天空,感觉时辰还早,天,继续蓝着,络绎不绝的朝圣一族还在向布达拉挺进。他们用身体丈量过的街道,让我看到一种清水洗尘的精神。突然,遇到单位的几个战友,他们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不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我没有摘下墨镜,依然冲他们点头,问,去哪里呀?哦,随便买点儿东西。你要回去了吗?哦,慢走,慢慢走……

趁雪山的太阳还没划破下午的脸,我无所事事地进了金谷,乘电梯直奔五楼咖啡馆,选择一个靠窗的地方,看了看远方那些长满虫草和牛羊的雪山与河流,我又看见了布达拉。然后,迅速低头,然后,要了一壶摩卡。很快,有服务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然后,引领我往过道深处走去,感觉是有人指使她来唤我的,不知谁会在那里等我。里面是一个包厢,有三个陌生人,坐在麻将桌上等待,我们相互打探了一眼,冒失地点头,迅速闪人。显然对方等待的人不是我。正要指怪服务生为何乱带人,万一他们把我杀了怎么办?万一他们对我说,对不起,杀错了人,怎么办?怎么办?我正想骂一句撞鬼了,当班经理已经站在我面前不停地鞠躬道歉,服务生消失得没有了踪影。我取下墨镜,从包里拿出刚从邮局书店买的杂志,一头沉浸在自己无法梳理的过往里。周围的打牌声、麻将声、钢琴声,还有南腔北调的私语声,统统淹没在了我翻书的声音里。

天黑之前,我默读着手机上的短信向营区走去。

……

当下一个周末快要降临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么幸运可以随随便便请到假了。我听到四周都是声音,怎么也驱不走的声音。它们的状态比山歌坚硬、混乱、整齐。我在梦里头伸了伸手,无法动荡,感觉像是被捆绑了。我大声疾呼,我惧怕我会像那只地震中的狼,难以预知自己的死亡方式。我摸摸脑袋思索了半天,猛然抬头才发现天空的蓝已经不见了,我琢磨了许久,所有的饭局都可以拒绝,唯一拒绝不了未来;所有的脚步都可以停止,唯一停止不了我对你的仰望。布达拉,你并没有告诉我所有未知的答案,既使所有的所有都有理由变成荒芜,唯一不能荒芜的是我的眼睛……队长们请不到假,团长们出门都难上加难,那么多战友都想出去看看,可他们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声音:一个也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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