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望了,我在绝望的空气中一点一点地沉入亿万斯年的海底,海水冰凉,雪在燃烧,八廓街的巷子里石子在乱飞,乌烟淹没了花朵的深呼吸,刀锋与盾牌遮盖了往日的笑声,莲花在五位少女的遗像前集合盛开。街道上到处设置了关卡,三步一关的卡,他们在这个春天史无前例地阻挡了往日的欢颜,拿出自己的证件反复对照之后才可以通行,天边的达娃姑娘用眼泪悲伤地遮住了脸庞……远处的上方,经筒的声音摇醒了沉睡的光芒,平时随处可见的扯根红绳牵只羊的老人们此时淡出了视野,匆匆而过的车辆带着伤口上路,雪山在原来的地方屹立不动。星星呢?星星都到哪儿去了?失去地平线的蚂蚁在风马旗上独自哭泣……成批的民工正在车站排队出藏,他们都将回到窘迫的未来,而故乡却没有收到他们提前返回的消息……天上的宫殿,你为何总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我?一年不说,十五年不说,你听见我用文字的步伐在你光明的背后前进的声音了吗?是否你的表情应证了那位后来离去的南京旅者说的“天上一切美好,大地不容乐观”?一千年,一万年,我最终并不想解释。而我绕不过的只是在你面前千万次地徘徊、仰望、低头、呼吸、穿越……我揉了揉眼,很快闭上眼睛,我不知自己是在特堤斯海里还是在蓝星球上,如果这一切都不存在,我只能跟随着我感受到的东西,感觉不会把梦带入歧途。当梦正要煽动翅膀的时候,我故作镇定地朝院墙外张望了几眼,世界怎么了?布达拉血红的目光,像一道警戒线,让我退了半步。
狼和藏獒的爱情
南迦巴瓦峰下。
放牧的年轻人手挥乌尔朵站在雪线上,声音沙哑地唱道:狼爱上羊呀,并不荒唐……
河边的老者,气得直跺脚。他朝着年轻人大声疾呼:不爱了,狼和藏獒已经爱不下去了。
老者一大把白白的胡须了,怎么会同年轻人唱反调?正在归巢的鸟儿朝着落山的太阳嘻嘻哈哈地笑了。老者看了看雪线,一边燃起柴火煮酥油茶,一边踮起脚尖对年轻人挥手,无奈。雪线的一侧是原始森林和浊浪滔天的大河。不远处就是梅里雪山。
年轻人我行我素,无可救药,继续唱道:狼爱上羊呀,爱得疯狂……
老者很窝火,他盘坐在被风吹过的沙雕上,左手持转经筒,右手持鼻烟壶,他在替谁忏悔?细沙缓慢地坠落,山坡上的羊向着落日径直追去。老者站起身,懊恼地望一眼天际,喃喃自语:狼爱上羊,简直放狗屁。他越想脾气越坏,于是跑了几步,狠狠地指着年轻人的背影:你懂什么爱?狼和藏獒的爱情,你知道多少呢?
年轻人终于转过身,从雪线上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