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眼睛转向戴比,看到她正在鼓捣她的新手机,威廉刚刚送给她的BlackBerry。她盯着手机屏幕,大拇指不停地忙活,脸上相应地浮现出一个满足而陶醉的微笑。我估计她正在和威廉发短信。说真的,刚开始我并不看好他们,但现在却多少有些嫉妒。和威廉在一起之后,戴比一直都很开心。我从未听到她抱怨关于威廉的任何事情。也许两个人的爱情其实就是如此简单,只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了。如果不开心,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不是吗?
有什么东西瞬间戳中了我的心脏,我紧紧咬住嘴唇,眯起眼睛盯着题板上黑色的大写字母,尽量不去想那个人的名字。
戴比的另一侧坐着正在抓耳挠腮等待下课的尼克,尼克的另一侧自然是莫菲。
这次她并没有看着我,她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本子,正在认真地记笔记,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用功好学生,和我完全不同的那种。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想象?其实她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也许这一切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也许她对我并没有任何威胁。当然,前提是,我禁止让自己去想D,禁止让自己去想夏天在巴黎发生的一切。
我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在这堂课剩下的时间里,我集中精力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它真的只是一场梦。
17
对一个学过十年绘画(如果算上魔鬼的年份,那显然还远远不止)的人来说,美术课作业实在是小菜一碟。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为戴比寥寥几笔画出威廉的肖像,任她自己随意泼了些油彩,现代与古典结合,我估计至少可以拿到一个B。
至于我,我换掉了自己已经干掉的温莎牛顿,买了一盒新的丙烯颜料,再在画架上支好一幅崭新的帆布画框,用细腻的笔法描述了一位夜色里一身黑衣的女孩,赐予她自己此刻所有的感情——焦躁、彷徨、痛苦还有骄傲,任谁一眼都可以看出那是我,她的面孔完美得就如同我镜像的反射。我用自己复杂的情感塑造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奥黛尔。当我在美术教室里拆开画框的包装,把作品像其他学生一样靠墙摆出来的时候,我的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在这一刻,消失已久的自信重新回到了我身上,我坚信,在座没有人可以比我画得更好。那个从未在我成绩单上出现过的 “A”已经是囊中之物。
直到我看到了莫菲的画。
我发誓,我并不是主动去看的,我甚至并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但当我扫过教室里那些鱼龙混杂的画作,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画。
那幅画被远远摆放在教室的角落里,但头顶恰巧有一盏射灯,就好像是美术馆里那种陈列,烘托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何况它还与众不同地镶了一个精致的木质画框,让整幅画面更为突出。此刻它面前已经围拢了几个学生,啧啧赞叹作者栩栩如生的古典笔法,猜测上面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