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油老鼠(2)

这个故事出自《伊索寓言》。既是寓言,即借物寓理:骑墙之人总是人们所讨厌的,也是不得好下场的。既是寓言,便并非科学,换句话说,它还从另一个角度告诉我们:人们真正应该讨厌的是骑墙之人,而非只是模样儿长得有点骑墙的蝙蝠本身。

然而理虽是这个理,但事实上人们还是对蝙蝠一如既往地讨厌着,不为别的,只为它的模样——在蝙蝠身上,人们以貌取人(物)的习性真是表现到了一个极致。

其实,据现代科学证实,蝙蝠并非像一些电影上渲染的那样以吸人鲜血为生,相反它倒是专吃害虫的,对于人类来说也算是一种益兽(如果算它是“兽”的话),然而这似乎一点也改变不了它的尴尬地位。当然,对此它自己也有责任,谁叫它长成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骑墙形象呢?但我们若站在蝙蝠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替它想一想,这又能全怪它吗?谁不想自己长得漂亮些。再说了,它长得虽然像鸟又像鼠,但它毕竟本质上既不是鸟也不是鼠,它是蝙蝠,它是它自己呵!你人类凭什么因为你讨厌骑墙的同类,就把气撒到作为兽类的蝙蝠身上呢?

不过,《伊索寓言》只是一本西方人的书,对蝙蝠一味讨厌也只是西方人,中国人对事物总常常表现出一分为二的态度,对待蝙蝠也一样:蝙蝠的样子虽然中国人也不喜欢,但它名字中的这个“蝠”字,在汉语中与“福”同音,这正切合了中国人渴求“五福(蝠)临门”“福(蝠)来是五”“福(蝠)在眼前(钱)”的民族心理,因此一只又一只大而黑的蝙蝠纷纷栖上了一家又一家的门眉、堂前、灶头、床头等。你千万不要因为中国人对蝙蝠的喜欢更多地落在它的名字上,便以为中国人的这种喜欢仅仅停留在“叶公好龙”的程度。《医学集成》里说,“小儿惊痫,用入蜇蝙蝠”和药。《圣惠方》里也说,“小儿慢惊返魂丹,治小儿慢惊及天吊夜啼,用蝙蝠”和药——原来中国人对蝙蝠的喜欢还表现在爱吃蝙蝠,而且讨厌归讨厌,吃归吃,两相一点也不妨碍。只是这样一来,从古至今究竟多少无辜的蝙蝠被人“阴干、碾碎、和药”吃下肚去,实在是难以计数。

蝙蝠就是这样任古今中外的人们讨厌着、喜欢着,只是厌也倒霉,喜也倒霉。因此,蝙蝠不但是世上最奇怪的动物,也可算是世上最倒霉的动物了。也因此,我们一点儿也不要奇怪蝙蝠为什么总是倒挂着栖息——那或许是它只能以这种方式将这个在它看来的颠倒世界再颠倒过来;也一点也不要奇怪蝙蝠为什么只用耳朵而不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那或许是它将以此表明自己对这个世界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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