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啊?”
“糖醋排骨啊!妈妈说明晚要做红烧鱼,姐姐要早点回来啊!不然就吃不到了!”
阴险的女人,不愧是成功的第三者。但是在整个事件中最让我无法原谅的是,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始终唯唯诺诺地跟在女人的后面,怯懦到不敢吱声。我这么强烈的性格,怎么会拥有如此懦弱的父亲,我无从知晓。只是在晚上他偷偷塞给我两袋全麦面包时冰冷地回绝,即使是饿着也绝不接受他如此卑微的施舍。
每当暗夜降临的时候,我都默默为那个女人感到可悲。为了对付我这个未成年的孩子,甚至不惜一切手段,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当成一个愚蠢又可笑的传话筒,用来施加自己的罪恶和残忍。怎么会有那么傻的女人,甘愿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把自己尚未读到初中的儿子一并拉下水,让他成为这场战争中无辜的牺牲品,小小年纪便要承受着姐姐和妈妈猝不及防的“夹板气”,甚至把自己最邪恶的一面展现在最童稚最纯真的白纸一样的心灵面前。
阴险的女人总是可怕的,可怕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
突然可怜起那个小鬼来,我的到来似乎最受苦难的就是他,每天要接受母亲千变万化的教唆,还要拼命讨好着我这个不近人情的姐姐,最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上六年级,课业繁重到无人理解,反而要为了家庭的矛盾作出让步和牺牲。
格桑花,意思不是幸福吗?那个可恶的第三者,你让我受苦,那你儿子呢,幸福了吗?或者说你,又能得到多大的心里宽慰呢?
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的施压和对抗,终于有一天在那个大大的屋子里引燃爆发。
原因是我丢了一百块钱,问男人要,他踌躇着不给;后来问女人要,那个虚伪的家庭主妇便借机大做文章,整个房子鸡飞狗跳,连安安静静待在房间的桑桑也被牵连进来,尴尬地处在事件中间找不到出口。
她把印着好看纹路的盘子一个接一个地摔碎,把厨房敲得“叮叮当当”地响,甚至于把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从屋子里揪出来,让一个小毛孩子来评判是非。
我坐在沙发上不断按着遥控器,理智告诉我她疯了,我不用去和一个疯子计较。
大闹一场之后,她大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般划过夜空,让人惊颤。她吼着:“为什么十几年后她要再闯进我的生活让我不安……”
我没有说话,在黑夜中淡然地说:“十几年前,你就凭着几个臭钱闯进我的生活,带走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想没想过成长期的我,有多不安……”
多自私的女人!
我关掉电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之后,静谧得让人恐惧。黑暗中有谁牵起我的手,一点一点握在手心,一股暖意在深秋的凉气中袭满全身。他紧紧地握着,用略显成熟的声调一字一句地说:“姐姐,我已经是初中生了,很多事情,我都懂。你要是委屈或者难过,我把肩膀借给你。”
我沉默着,他也沉默。我们就这样手牵手坐在大大的客厅里,听着彼此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丝眼泪滑落的声音,“滴答”一声划过深沉的夜,在月亮上留下一道凝碧的澈影。而后变成了声音微笑的啜泣,我犹豫了一下,把头放在那个瘦弱的肩膀上,用极小的分贝对自己说:“知道吗,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
他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带着稚嫩的语气果敢地说:“姐姐不哭,我把所有的勇气都传给你。”
那一晚我们都没有睡,只是在忙乱之后把自己埋藏在悲伤的湖底,然后在一片杂乱的纠结中握紧彼此的手,淡淡地走过那个本就不应该酣睡的夜晚。当第一缕光线冲破地平线的时候,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坐了一夜而有些僵直的身子,走去厨房在一片杯盘狼藉中找到两个近乎完整的杯子热了两杯牛奶。
小鬼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呆呆地看着我,傻傻地笑了:“姐,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热牛奶,我要铭记今日!”说罢一口倒进胃里,带着些甜蜜的幸福悄悄爬上他的眉间。原来,姐姐赐予的一点奢侈的爱,也可以带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