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是错过的错(2)

 

“嗯,谢谢。”

向来行走目不斜视,冷对世界的阿一,不知不觉地竟说出了“谢谢”这两个涵盖包容了多少温暖的字眼。一切伪装的不近人情,骗骗别人还行,对于自己而言,是连自欺欺人的本领也丧失了。

那个寒假,泽轩拉着阿一,在雪地上撒野,疯脱了形。尘封的内心在一片冰天雪地天寒地冻中消融,阿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夜里,阿一听到不远处的泽轩窝在小房间弹唱着好听的曲子。忧伤的曲调飘出窗子,遗落到苍凉的雪夜天幕里。雪花稀稀疏疏地飘着,阿一留在房里,一个人听得出神。曲子因着忧伤的缘故,也像是落了一层雪,透出刺刺的寒。

阿一本不是孤僻的孩子,只是心底关乎偏执的底色愈发浓重,大幅占据了整颗心,随年龄递长与日俱增。日积月累,阿一给自己镀上一层保护色——既不妨害他人,也避免自己受伤。

“要想不被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你不给我机会,我也绝不给你机会。”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

小的时候,阿一家附近有一间录像店,黑洞洞的店堂里,日日夜夜滚动放映港产枪战片、台湾喜剧片。直到有天,她看到屏幕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心无旁骛地吐露心迹。她记下了他,她把他的台词抄在那本布满中规中矩方格的小学生日记本上。

在一篇“我长大了要当老师,像向日葵那样,成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这类儿童腔突显的小学生日记中,阿一摘抄的那些句子显得别具一格。曲高和寡也好,鹤立鸡群也罢,总之,尚处于儿童阶段的阿一一点一点露出与儿童世界格格不入的征兆……

“喂,你在想什么啊,有心事?”雨中的阿一被泽轩一语惊醒,恍恍惚惚地接过钥匙,一路小跑溜回小木屋。

“嘿,记得保管好钥匙,再别弄丢啦。”泽轩对着阿一的背影高呼。

“晓得。”

语文老师收集了几篇范文,苦口婆心地谆谆教诲,“你们一定要好好阅读,高考很有可能出的,晓得伐?”

一个人吃过晚饭,阿一慵懒地缱绻在沙发上,阅读范文。

字里行间的青春小情绪包裹着阿一,如一枚光洁的茧。

想起去年冬天,那场大雪,阿一因为学校补课,一直不得脱身。好不容易挨到学校补习结束了,雪都化得差不多了。泽轩拍了不少冰天雪地的照片,拿给阿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只是让我过过干瘾。”阿一没好气地赌气。

哪里想象得到,第二天泽轩神神秘秘地跑来,好说歹说,硬是要阿一闭上双眼。

睁开眼的瞬间,阿一被眼前的景象触动了心弦。

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在天空中翩跹。

阿一清楚地记得,自己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太不可思议了。剩下泽轩沾沾自喜地静立一边,一脸邪邪地坏笑……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时光毫不留情地白驹过隙,剩下一大堆旧物和由此衍生的怀旧情绪。阿一收好范文,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今年冬天还没来得及下雪,春天就到了。尽管春寒料峭,可是日历上人为的界定,冬天就是过去了,再冷再寒也已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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