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留白(1)

/辛晓阳

有些俗气的名字,有些俗气的内容,有些俗气的文风,有些俗气的单纯。

是的,某人,你17岁了。

我固执地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和你关系最特殊的一个人,尽管在一个月或者更久的之前我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我觉得认可这种微妙而卑微的感觉就等于结束属于青涩年代的最后一丝残念。

我很自私。我不想因为你,让自己变得不再单纯。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原本应该很规矩很唯一很正统的生活,让我对你有了一些莫名的疏离。可能很刻意,也可能,只是刻意里的惘然。

后来我终于说服自己去承认一个别人眼中早已成为定论的事实,因为我没办法逃避那种若即若离的斑白,我不能洒脱地和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星点残痕道一声别,也没办法无视来自近地的那些微妙的声音。

重点是,我不能把你当做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上面这句话你大概听我说过很多遍了吧!粗略地数一数,大概也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正因为如此,这个唯一且冠冕的理由,我对你说,我相信你。记得之前看夏茗悠的《歧道》,最后一句话深深地震颤了我刻意压抑的内心,我相信你,可是我不能相信未来。

对你说的时候,我刻意把最后半句省掉。因为那浅浅的十个字成为了那个冥空的故事永恒的结局。让人伤感,让人铭记,让人怅然。

后来,我换掉了后半句,因为相信你,所以相信未来。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和挚友说过,我们之间就像两条直线,最开始保持着亘古不变的距离,那个时候的我们叫做平行。后来我们不知道是谁闯入了谁的生活,或者说是谁先闯入谁的内心,好像那个始终如一的距离渐渐变窄,直到有一天,坦白。

于是,叫做相交。

可是人生的悲剧就是,两条悲哀的直线一旦走过那个有些沧桑的交点之后,不管如何留恋逝去的风景,只会近乎无言地驶向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在未来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内,我们就会悲哀地彼此道别。我们只会越来越远。

多么让人恐惧的结局啊。

曾经在那个敏感的拐角,我给你讲起我的“相交线定理”,但你显然被一种莫名的想法包围着,以至于我都讲完了你还不知所云。然后你对我说不会有那一天,其实我本来还想说当初给好朋友高谈阔论的时候,她曾经厉声反驳说:“也可以是抛物线啊!那样就会有很多交点了。”

所以,我们究竟是直线,还是抛物线,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无从谈起。

只是突然想提醒你古稀之年躺在摇椅上回忆16岁的时候,记得我。也许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期待,或者是一个有些沉重的承诺,但是属于16岁盛夏的影子,本就是应该刻在岁月的年轮上,辗碾成一道无可腐蚀的痕,哪怕那道痕的颜色暗淡无比。

之后我便要动身去上海,我们之间好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漩涡。在走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你早早地把头像熄灭了。我想了很久,开始对着那个阴暗的对话框敲文字。我已经忘了我都留了些什么,也未想过去聊天记录中翻出那些浅薄的碎影,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你看到之后会有一种什么样的触怀,是感动,是惦念,或是冷漠?

我没有机会再去揣测,只记得其中有一句是“在上海的旅程中会偶尔想起你”。我没有食言,不过,不是偶尔。

我在徐家汇的过街天桥上守望,车水马龙的繁华夜影中浮现出你浅浅的模样,突然很希望一转身,趴在旁边栏杆上的人会是你;我在云霄飞车冲向天际的时候没命地喊叫,突然很想坐在旁边的人会是你,然后抓住你伸过来的手,一起让浮云间的风把密密的刘海一根根吹散;我在拥挤的地铁里寻找着夹缝,突然看到前面的男生拉过女生的肩膀,为她找到了一丝可以站立的空间。这一次我没有想你,因为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无法衡量。

我以为整个上海之行形单影只的我只能在密密的人流中穿梭着回味,回想有些发颤的寒夜下突现的你的气息。于是在走入复赛考场前一分钟,我看到了你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有些忐忑地打开,一字一字地想象着远方的你在键盘上飞快地按着,然后轻轻一个发送键就赶走了我所有的不安与紧张。

我没有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存下你的号码,可是那串敏感的数字早已在心底默默挖出一片土地,悄然生长到指尖,每一个可以触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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