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1)

我没去上课,一直在外面溜达。我发现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无聊,可我又不敢回到学校。我能想象出如果我现在回去首先老郭就会逮住我把我骂一顿交给班主任骂一顿再转交给眼镜他爸骂一顿。我倒不是不敢面对,而是我现在不想面对。

溜达了一圈又绕回校门外。我透过铁栅栏能看着操场上熙熙攘攘的学生,听着教学楼里朗朗的读书声以及自己神经般仿佛听见的老师在黑板上嚓嚓的粉笔声,我可以很认真地说我的心情就是没有任何心情,像是个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人。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拥有强烈阳光的下午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轻如鸿毛。我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想的。随遇而安是我最基本的态度。

我发现自己离了校园原来是那么无处可去,无所事事。在一个小区的石凳上坐了会儿,暖暖的阳光照得我发困。突然想起琴行,于是我像四处漂泊的游子找到了家似的朝罗老师的琴行奔去。

进门的时候仍是一群小孩唧唧喳喳迎面扑来。这种情况每次都使我觉得像是进了动物园。这群小孩儿就是猴子,不同的是这群猴子没栏杆圈着自己跑着玩儿。

大飞也在,我问他为什么不上课,大飞说他是考艺术类的,已经申请了下午可以不用上课。我问他什么个情况,大飞见我挺有兴趣就跟我讲了艺术考生的事儿。如果自己精通一门艺术,譬如音乐、美术、舞蹈等,那就可以报考艺术类的院校,我说艺术类的有什么好处,大飞说最大的好处就是高考分数线低,考学校时候占优势。大飞说得眉飞色舞,说是让我和他一起用心学音乐,然后去考试,高考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艺术生,到时直接从麻雀变成凤凰,飞黄腾达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说实话我心动了,不为别的就为高考时候的优势,但我想到快考试了时间紧迫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学好声乐、钢琴、乐理知识等。所以作罢。当大飞用期待的眼神等着我回答的时候我淡淡地说了句:祝你成功。

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吉他,练习着一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这首歌我在宿舍也有练习,只是每次老黑都埋怨我,说他就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并说每当我唱这歌的时候他心里总不是滋味。我说那是我唱得伤感,老黑说是哀怨。这首歌我听不得老黑唱,整个在哀号,硬是把老狼的抒情歌曲唱成摇滚版的。

在琴行我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不停地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Therain”,这是罗老师最喜欢的曲子。我静静地聆听,突然想起他常说的一句话:音乐洗礼人的灵魂。我想这话错了,音乐只能让人暂时忘记忧伤,当曲终人散之时那些暂时忘记的忧伤又会慢慢恢复。

我就是听着钢琴曲想好了自己的打算。首先我必须得回学校,不回学校的话我也没地方可去。我白天不能待在宿舍,那样会被老郭逮住把我送到政教处。教室我可以去,但是班主任的课我是万万不能去上,因为他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我一个人回到宿舍,老黑正在给狗灌酒。桌子上有它吃剩的菜叶子,我说它还真吃上蔬菜了。老黑指着桌上的废纸说:“它不光吃草,我还给它喂书呢,白菜、纸、塑料,都吃。”我正要教导老黑爱护小动物,老黑深情地对我说今天狗又尿了,我说尿就尿了你干吗加个“又”字。老黑说因为它又尿你床上了。我怒不可遏,说:“谁把它放到我床上的。”老黑说:“它自己,它尿尿的时候自己就找到你床上去了。”我盯着这小狗,真想像老黑那样给它一巴掌。打狗也得看主人,想到瑶淼我又没忍心对她的狗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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