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吕辞了郑庄公,出了宫门,叹道:“主公就是主公啊,他比咱想得还要周到啊!”
第二天早朝,郑庄公假传旨意,自称要朝周辅政,国内由大夫祭足代管。姜氏听说了这个讯息,心中大喜,以为大叔的福气到了,于是写了一封密信,派心腹送到了京城,约大叔在五月中旬兴兵袭郑。此时尚是四月下旬。可是送信的人刚出了宫,就被公子吕预先埋伏的人给截杀了,并把信送给了郑庄公。郑庄公看后,稍加改动,重新密封起来,另派他人送给了大叔,并索了回信,约好以五月初五为期,立白旗一面于城楼,表示接应的暗号。郑庄公看了大叔的回信,高兴地想:段的招供都在这里面了,老妈无话可说了。于是,郑庄公便入宫辞别了姜氏,只说是要去周,却一路徐徐去了廩延。
大叔接了姜氏的“密书”,便召来儿子公孙滑商议,让他去卫国借兵,许诺成事之后给卫国以重酬。公孙滑去了卫国后,大叔段即带领荥阳和二鄙的全部军士,自称奉郑庄公之命去郑都辅政,浩浩荡荡地开往了都城。
公子吕预先派遣兵车四十乘,扮作商贾模样,潜进了荥阳城。大叔的大军出了城,他们就在城楼上放起了火。公子吕看见了火光,便杀进城来,没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京城。公子吕即刻出榜安民,详说了大叔段忘恩负义要篡位的罪行,荥阳百姓无不痛责大叔。
大叔出城还不到两天,就听到了京城已失,心下慌张,便星夜赶回荥阳,驻扎在了荥阳城外。大叔正想打点攻城的时候,却听到了手下兵士的窃窃私语。原来有人接到了城中父母的家书,说庄公厚仁厚义,而大叔却不仁不义,还想篡位夺权,兵士一下逃奔了过半。大叔知人心已变,大局已定,急忙带兵去了廩延。
却发现郑庄公早在这儿了。大叔赶忙进了城里,大闭城门。郑庄公即引兵攻打。公子吕也领兵追了过来。那廩延是一个区区小邑,两路大军如泰山压顶,很快就被攻破了城门。大叔段仰天长叹:“母亲误我,我没脸面见我兄长了!”于是拔剑自刎了。
郑庄公见了大叔的尸体,俯在尸体上放声大哭:“你即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啊!”哭毕,郑庄公命人厚葬了大叔。姜氏的书信还在,郑庄公教人将这封书信与大叔的回信一块儿送给了祭足,让他呈与姜氏观看后,将姜氏送往颍地安置,并传达了庄公的话:“不到黄泉,永不再与你相见!”
姜氏见了这两封书信,羞愧无比,感到再也无颜见郑庄公了,于是自行离开了宫门,去了颍地。
后人推测,郑庄公有“养祸”的意思,给弟弟一个大点儿的地盘,让他闹,等他闹大了,够定死罪了,再跑去收尸。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就是,京城大叔这人,确实是一表人才,不仅他老妈喜欢他,而且老百姓也喜欢他,《诗经》的《叔于田》一诗记述了老百姓对他的歌颂: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这是描写京城大叔在外面田猎的,说他是一个风度翩翩、洵美且仁、神采飞扬的美公子,与他相比,一巷的男女老少简直可以忽略为没有看不见了。
《诗经》说:“京城大叔不义而得众,国人爱之,故作此诗。”
对于这样一个漂亮的,人气又这样高的弟弟,郑庄公如果平白无故地杀死他,国人们一定会非议他。于是,郑庄公有办法,他故意把京城、西鄙、北鄙这些地盘给弟弟,培养他私欲不断扩大,使他有能力造反,也敢于造反。等弟弟终于造反了,队伍拉出了京邑,反迹昭然于天下了,自己再名正言顺地发兵诛灭他。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但这样杀弟弟,天下人谁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大家都认为老二造反在先,自作自受。而不如此办的话,郑庄公恐怕永远没有理由和机会杀死自己的弟弟了。那么弟弟作为君位的潜在竞争者,就会一直让他不安。
接下来把京城大叔的同谋——自己的母亲申老妈打入颖城冷宫,不许出来,并指天设咒地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意思是这辈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