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屑川和室见川之间(2)

 

进来二话不说,用手胡乱指了指墙上片假名的食牌子,要了一份四百五十元的番茄炒饭。外国人吧?却自在的穿着拖鞋、骑着脚踏车来的呢。从食堂吃罢出来,我才发现车子正停在"禁止驻轮"的汉字之上,地面还附着小小的单车图案。这一大早静谧整洁的福冈市早良区,市容不免又令人想起什么虚构的、为儿童书写的"绘本"光景来。我从室见二丁目巷子里出来,遇见一个牵着秋田犬散步的老先生,好像专为安排同我迎面打招呼似的,微笑擦身而过。

单车左转进入主要街道,虽然高高低低的两排店铺,却调节出某种富有变化的平衡感。我依次抄录一段的店家如下:"长崎果子"、"MUROMI美发沙龙"、"三角青果店"、"室见花园"、"鱼脂工房"、"兔月和果子"、巷道、"武藏寿司"、小停车场P、"瘦身教室"、"和田宝石/时计"、"中南茶铺"、"小料理"、"动物病院"、"海月清酒" ……

虽然福冈的繁荣商区不在"早良"这里,另有百货业集中的"天神",填海造地的西部地区,以及较老的商区和酒场的"早川"。出现脚踏车得加力蹬踏的一个缓坡,原来骑上一座桥端,河边立牌上写:"金屑川"。想起三年前拍纪录片的时候,从外景车窗偶然看见一早在桥上跑步的朋友,停下来彼此打了招呼。是台湾来的泰雅族在九州大学任教。

"为什么叫'金屑川'呢?产砂金吧?"那一回我问他。"不是的,当朝阳照耀在河面上的时候,那一副遍洒金屑的样子啊。"

但无论是上一回抑或这一回,我皆都无缘见到那想象中的富丽川流。约莫两公里之外,就是那条河面宽广的"室见川"了。这两河间的街道,是我日日单车往返最适恰不过的距离。有一次,顷才夜暗下来的时刻,我画下室见桥上所见的风景。两个低头疾行过去的归人,映着河岸远远一排街灯的倒影,在黯黑的河水里晃动。不知怎么一来,心中忽然掠过一阵乡愁或者关乎情事之类的气氛。

"日本并不能像一般的地理分法,粗分为东、西、南、北。这是因为四大岛屿并非以南北正排列的。"

FMP出版的旅游书上提到日本地理上的实际:往地图的左边看去,最大岛本州的中心点东京以下,有本州的下半部、四国、内海和九州。若把这些归纳为"南部地方",并不正确。日本人有时泛称为"西部",其实比较正确的应称九州为"西南" 既西且南。

"福冈"是个较新的地名,它来自一六 一年黑田长政筑城的时代,根据他的祖先有关"备前福冈",而取名福冈城。更早的记载在《续日本纪》里(七九四年)是称作"博多"的古地名,曾是代表整个博多湾沿岸地区的地名。十七世纪开始,一般将新的城下町称为"福冈",而将旧商业都市称为"博多"。

现在的福冈市,包括博多和福冈在内,大约相当于古代博多?大津的沿岸地区。对旅人如我,"博多"仅是靠近"空港"的一个地铁站名,或者演绎着繁茂商贾历史画面的"博多湾"、纹样精湛的"博多织",以及妩媚纤巧的"博多泥偶"而已。

从台北向东北直飞福冈只需两小时零五分,回程则要两小时半。换上浪漫情调的梅花标识以后,中华航空总算保住了这条航权。但是接下来的名古屋大空难等等的不利因素,华航在此几无地位可言。我回返时的登机门注明是" "号,进了候机室果然划有" "号门,但那是步下航站大厦的楼梯,一路随着空服员的指示,用步行到达停机坪 华航班机停在那

里。回身看,一架架当次的飞机,全都幸福的连接着伸缩空桥,真不是滋味。

"在东京、大阪的那些人们看起来,福冈简直是乡下人呢。"朋友说。我寄住的书房,隔着一条小街,正对占据直角地Shell加油站,整个夜晚呼啸驰过的车声不断,间或有"暴走族"那种不堪入耳的响屁声,日间静谧有秩序的市镇,到了夜晚好像转换成另一城市。

天一亮,我每骑着脚踏车到附近的外卖便当店"热呼呼亭",翻看一个叫《行乐决定版》的折页目录。这家全国连锁店,便当米饭煮得之好吃,好像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即使配几片渍瓜也让你甘饴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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