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的光

光跟随阴影的浓淡长短划开时辰,敞开一日各阶段的内在结构,感性地烙印在我们一天的清醒意识上。当建筑空间能够抗拒消耗性商品化时间的刻蚀,呈现时间的细微变化,只要这种对微小差异的敏感日渐加深,每一个特殊当下的此刻,便有了更多被体验的时候。人类栖息的建筑是为了释放阳光和星月之间隐藏的阴暗与影子,而不是逃离。

“现在”这个向度难以捉摸,空间的真正向度并非根据时钟刻度体验得来,亦非随着时间先后而接续发生,而是跟随着“机会”或“遭遇”。机会是差异裂缝的信差、是节奏的跳跃、是韵律转承的最大可能性之呈现。在这样的经验中,会觉察到某种“超出时间前后内外瞬间”的层面。“当我们学会结合这两者,同时生活在‘时间之内外’,我们便调和了时间与当下,顷刻与忘我之间的两极,成为一种极具创意的张力。这种内在姿态使我们得享充实而富创意的生活。”4

黑暗自身就是一个充满生动变化的现象,在沙漠烈焰下或混热的空气里,黑暗会结合心理学的挠动而显露其强大的清凉作用。黑暗的空间似乎具有胀大物体的倾向,并同时握有缩陷的息止能力。在黑暗侵袭下,物体的边界变得暧昧不明但极具张力,有如北极熊的进入冬眠,空间似乎冻结成一个生命静修的茧;一个进入梦睡状态的空间,在光学心理上让人沉静并入睡。这并非生机的停止,而是在等待下一道光线的进入,以从睡眠中苏醒。

阴影深处紧随着黑暗的蔓延,地球重力在此积乘数倍后,脱离阳光热力的扩散,深深刻进地球黑穴的内里。光透过阴影显露其替身。阴影是光的首要所指,透过其灰度无限递变,让二维的墙裂蚀出一个不属于它自身的第三维度。阴暗在人类个体生成的经历中,既存在于先于光明的到来,同时也隐身在光后。沉重阴影的终极之路,是沉入物之形的内部量体,或是深陷大地的无以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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