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在河边砍柴烧,妹在河里洗床单;郎抱妹来嘴对嘴,妹抱郎来怀对怀……”
大妹一愣,面红耳赤,脆生生答道:“我是高山马桑蔸,自古无人敢来抠;哥若不信动下手,弹你几个翻跟斗。”唱罢低头槌打蚊帐,心却飞到了山涧对面。
受此挖苦,黝黑的蒋耳毛报以浅浅的微笑,放声回答:
“你是高山马桑蔸,自古无人敢来抠;碰到我个毛汉子,乒咧乓啷几锄头。”
大妹也笑了,却毫不含糊:“幺姑不嫁你,再说也无益!”
蒋耳毛忧郁地吹了一气木叶,继续引颈而歌:“妹在河边洗蚊帐,一棒东来一棒西;棒槌捶在石板上,问妹眼睛望哪里?”
三斧头砍不进的厚脸皮,情意绵绵扰得人心烦意乱。大妹全神贯注地听罢,转念寻思,这家伙虽不富有,但是会挖天麻,山里禽兽遍野,也不缺吃少穿,关键是门当户对性情相投,比黎家可靠,以后不会受嫌弃。这么一想,她放下槌衣棒,模仿着回了声口哨,长声幺幺地唱:
“太阳又大风又凉,海椒又辣又佐姜;凉风绕绕天要晴,妹妹只望郎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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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耳毛得到表示,一块石头落了地,有数地挑选着行动日子。听说黎家要去了大妹的红庚,他十分焦急,团防兵来抓来杀都不怕,就怕姑娘有口无心放空话。寻了几天,刚在坡上跟情人表白,又被冤家搅黄了,不速之客还故意羞辱姑娘。他对未见过面的情敌充满恨意,清亮的眼睛布满黑云。
时间过得飞快。不管妈绥乐意不乐意,迎亲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三个家族因此充实而忙碌。
大妹忧心如焚,她的房门被上了锁,天天关在屋里挑花绣朵,吃喝拉撒由老娘亲自盯着。
按周家的要求,日子整整赶早了一个月,大红花轿说到就到,响器班子老远就吹起喜调,后面还跟着六个团丁。精明而又爱面子的周老娘一再转告黎家,要派团丁壮声势。
“姐姐多神气,接亲的队伍有团丁押后。”二妹悄悄同周大妹耳语。
大妹知道,蒋耳毛没有机会了,掏出手绢遮住脸蛋开哭。
周家老娘那个风光啊,她生的两个姑娘,分别放给黄水十保最有钱的两户人家,姑爷虽然一麻一短,但总是体面男人,从此,不仅周家进入了富人圈,而且十保的富人和富人就是亲戚了,这样的婚姻简直令十保人羡慕,也让山沟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