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9)

三姑的男人听不下去,鸡嘴没有鸭嘴圆,哥嘴没有妹嘴甜,他爬进密枝飞歌打断:“妹会戴花戴一朵,不会戴花戴满头;好妹连情连一个,莫连两个结冤仇。”

这边一唱,坡上的歌声拦腰灭了。

妈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羞辱和委屈,狂奔回院宅,他扔下佃户的衣服,怒气冲冲倒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怎么了?没有看到人?”陶九香惊异地问。

妈绥抬起手臂擦眼泪。

“出了什么事?”陶九香微微瞪大眼睛。

“人家有人了!”妈绥哭丧着脸说。

“你说周家女子?”陶九香吃惊不已。

“和一个男的连歌,不是她是谁?”妈绥愤愤地回答。

“姑娘大了,都会被后生家盯着。我问问她老娘,定亲的人要懂规矩。”陶九香皱眉感叹。

“我不想结婚!”妈绥生气地说。

陶九香注视着他,反驳道:“你让妈武替你交信,他念给我听了,哪样‘看着你远去,我的心随那风儿飘荡’,你不结婚,想在县城当二流子?不晓得羞!”

“你们,拆我的信?”妈绥身子一震,脸色变得煞白,眼前的一切都在迷迷糊糊地摇晃。他气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信是给一个女同学寄去的,因为他在班上成绩最好,老师叫他帮助女生,面对落后的家乡,他本想约她一起去重庆,半工半读见世面,母亲和妈武多野蛮啊。

“你听我说,这门亲事板上钉钉,牢牢靠靠,你要替家里着想。我叫周家管好姑娘,他们前天还带信来,催我家早点接人呢。”陶九香拧了拧眉,严肃地说。

妈绥脸上满是疑惧,抗议地说了句黄水野蛮,沮丧地哭泣。

倒霉的日子,山里黯然的,不只一双眼睛。

周家住在油草溪附近的山窝窝里,是秦家多年的佃户,十六岁的周大妹像刚出苞的嫩玉米,对小伙子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挖药人蒋耳毛遇见了,追前撵后吹木叶,打口哨,净唱不要脸的歌:

妹是南山一枝花,蜜蜂寻梅满山飞;蜜蜂落在梅枝上,两翅摇摆不想回。

妹儿生得白又白,辫子像条乌梢蛇;走起路来风摆柳,见了想她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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